她猛地抬首,向胡郎瞪了一眼。那名刺客以預備好刺殺之意,剛要動手,便被可汗瞪住。他腳下的步伐立即收斂,一時失去平衡,跪倒在地,趁著伏倒的姿勢掩護,將匕首徹底抽出來握在手中,埋頭請罪道“大汗恕罪奴見薛將軍英姿當面,心生畏懼,故而膝軟倒地。”
周圍的樂聲停了一剎。
這是刺客最后、也是最接近事成的機會。
拓跋嬰有一瞬的猶豫。她甚至產生“不如搏一搏,縱死無悔”的想法。與此同時,薛玉霄忽而在她耳畔輕道“他說的是真的”
拓跋嬰回“你覺得呢”
薛玉霄摟住三殿下的肩膀,繼續伸手為她斟酒,做足了真誠姿態與盛情“我覺得,他當著你的面畏懼我,實在是減滅志氣,殺自家威風,我替你斬了,以正視聽。”
她趁著醉意,猛地壓住拓跋嬰的肩膀起身,從身后懸掛在墻壁上的鞘上抽出一劍
“薛玉霄”拓跋嬰終于大怒,拍案起身,與之對視,迎面見到懸掛于封北宮多年的圣凰劍被她拔出,露出雪亮的刃鋒。
薛玉霄撫摸劍柄,嘆道“前朝高祖皇帝殺盡胡虜的佩劍,蒙塵于此多年,爾等魚目不識珍寶,將它歸于尋常禮器懸掛,暴殄天物。即便夏國占據朔州這么多年,依舊沒能得到真正想要的”
拓跋嬰質問道“你焉知我們想要什么”
“三殿下,劫掠為生的日子還未過夠嗎”她定定地看過來,“以戰養戰的日子,能養到天荒地老,延續百年嗎”
拓跋嬰心中的弦被狠狠地彈動了一下。
“我給你們一個真正的出路。”薛玉霄說,“歸順于我,可得安寧”
一言落下,眾人皆是凝神扶劍而起。薛玉霄卻持劍撐住桌案,笑道“我醉了,殿下莫要將戲言當真。”
她走下桌案,垂手用圣凰劍挑開胡郎的肩膀衣衫,在他下意識的瑟縮退避之中,忽然抬腳踢中他的手腕,將匕首踢開數十步遠。眾人皆是震悚不已,緊緊地盯著她,以防敗露的事跡令雙方立刻兵刃相見。
薛玉霄見狀,卻抬首輕笑,隨意地走過宴席眾人面前,道“酒水甚好,多謝款待。”說罷,向瑞凰殿門外徑直而去了。
兩位將軍隨之起身,連同親衛一起跟隨上去。只拋下夏國眾人凝望著她的背影。
忽然間,叱云風猛地上前,對拓跋嬰道“大汗糊涂為何方才不動手,反而讓她的威勢壓倒了我等”
拓跋嬰面沉如水,將外袍解下來,猛地展開給眾人。眾人這才看到那衣衫脊背已經被刺破,上面冰冷嚴整地劃出了一個字
殺。
眾人屏息凝神,思緒動搖,形成了一陣可怕的寂靜。
拓跋嬰看了一眼這個字跡,整理沉淀思緒,半炷香后,手心的一把汗終于被風吹冷,她垂首吐出一口氣,猛然間想起城中百姓已然知道雙方商議的宴會,不可放她走而使天下誤會她立即抬首,命令道“快追在她的軍馬車隊出朔州之前,追上薛玉霄擒拿劫殺,生死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