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萬算,他都不曾算到過她會看見那條信息。
而看見那條信息后,她又得是多難過得是難過了多久。
他喉間生澀發苦,背對著門,無力地靠上去,“當年,事情太大債重,我爸突發心梗進了醫院,我媽無力扭轉乾坤。所以,她才會發出那條消息,不是不喜歡你,只是不能讓你也進這趟渾水。”
當時,不是她的心意太明顯而是他的心意太明顯。
明顯到傅毓惶恐,以至于必須斬斷。不停地勸說他不要追求她,不要和她在一起,不要拖累她。
他靠在門板上,無力地仰臉看著樓道的燈,嗓音啞得過分
“聞晏,沒有不喜歡梁音夜。”
“他很愛很愛她。”
“他做夢都想跟她在一起。”
每一聲,都堅定地落地。
堅定如磐石。
在這四周寂靜之處,字字清晰入耳,直接墜在心上。
梁音夜哭得失聲,肩膀發著顫,情緒盡數崩潰。
心痛得更加厲害,完全無法止息。
這個世界,太不公平
“你為什么,”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都不跟我說,這么多年,一句都沒有告訴過我。告訴我,你過得很不好,你過得好艱難,他們對你好殘忍”
那我一定會拋掉所有,什么都不管地回來找你,飛奔向你、緊緊地抱住你。
那樣窒息得缺氧的歲月,我如何會舍得,叫你一個人去度過。
那一日,也是深夜,也是在這里,也是她在門內、他在門外,他們如今天這樣隔著這道門在說話。
他醉了酒來找她,偎在門外,聲音里有幾分無力地同她說“你知道嗎你知道我用了多久才走回你身邊嗎。”
那時她不知道,可是現在,她知道了。
她知道他真的走了很久,也真的走了很遠的路,才重新走回到她身邊。
那條路長得好像沒有盡頭,沿路上盡是風雪,暗得沒有一絲光亮,她根本無法想象他如何能走下來。
那日聽他說這句話,她只覺心痛,而今更是肝腸寸斷。
聞晏靠在門后,徹底怔神。
他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他晃了下神,拳心攥起,用力到手背青筋凸起,也完全壓抑不住胸腔里叫囂嘶吼的情緒。
那一刻,連吞咽都艱難。
翻遍腹中,都找不到話語。
他在想。
他十八歲那年最深的渴望。
此刻全都化在了他的掌心。
他從不敢有的幻想,不敢企及的希冀
十八歲那年雨后的潮濕。
蔓延進他四肢百骸、五臟六腑。
他徹底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