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瀝城,六點半的天際恍若濃墨在慢慢淺淡,雨勢卻愈大,連著云層密如瀑布般的傾瀉而下。
謝氏集團的分公司高樓此刻燈火明亮。
十名高層的管理人員臨時接到通知,半秒都不敢怠慢,準時趕到了會議大廳來,一進去,就看到蒲宏使喚著幾名保鏢大面積清掃消毒,恨不得整棟樓層干凈到一粒灰塵都沒有。
行政總監沙高朗將系歪的領帶整理好,步伐邁得很大,上前問“老蒲,董事長這是派的哪位兒子過來
蒲宏對視上他眼神,半響卻點了根雪茄。
這次總部肯定是查賬來的,加上北城區競標的那塊地出了點事,多半新賬舊賬要一起清算,而空降來的是哪位公子,那邊通風報信時也沒說個清楚。
沙高朗剛入職不到三年,還不知里面的水深老蒲你是功臣,不管是哪位來了都得敬你三分。”
蒲宏抽著雪茄一頓,臉色有點難看起來。
敬他三分
蒲宏記憶猶新好些年前了,他正春風得意和各公司的總經理到泗城總部匯報財務工作,恰好那天早晨,謝闌深的雙生子也在旁聽,而集團高層內眾所周知,但凡逢人就高調自稱是董事長最寵愛兒子的定是謝忱時。
而長子謝忱岸,真正接觸過的人都心知這位年紀輕,卻生了一副觀音面修羅心,手段極為殺伐狠絕。
旁人對這二位公子都避之不及。偏蒲宏仗著勞苦功高,向來走到哪,看什么都是趾高氣揚的。
漫長的會議時間里。
他停下激昂的發言,去端茶潤嗓子眼的時候,傾身側頭看到位于左邊的謝忱時雖然坐姿懶散,修長筆直的長腿沒什么正行地疊著,但是一直拿筆在記事本上涂涂改改,這副樣子很是讓人受用。
而定神一看。那草稿紙上,謝忱時筆尖鋒利地畫出他頗有神韻的肖像。
蒲宏還沒意識到尊嚴受到莫大羞辱,直到又一看,發現謝忱時在那頭像下,還歪歪扭扭地很粗獷畫了一只母柯基的軀體。
猛地下,蒲宏感覺腦充血,連杯子都沒握穩。而他自持長輩身份,也不可能當眾怒吼出聲,跟這個紈绔敗家玩意去爭個輸贏。
他換到對面去,坐在了謝忱岸的身邊。
這位的坐姿端正優雅,側肩頭望去就連西裝襯衣面料都是一絲不茍的,沒有任何細微折痕,且能精準找出財務漏洞,讓在座幾位冷汗淋漓,不似親弟弟那般不把正經心思放在歪門上。
蒲宏灌了一大口溫茶,那口氣還沒緩過來,就看到謝忱岸冷白色的指骨把玩著一根純黑鋼筆,視線往下偏移,沉木桌上放著一張草稿紙。
離得近,清晰可見紙上畫著個張牙咧嘴的狗頭,打著跟他同款花紋領帶,一身自帶風流的英倫深藍西裝,還栩栩如生的畫上了翻領上佩戴著耀眼的楓葉形狀胸針。
在外名聲極佳的謝家長子,還在旁邊漫不經心簽下了謝忱岸畫作幾個大字。簡直是比他那個弟弟,還狂的沒邊
蒲宏在那場會議上是受到了赤裸裸的人格侮辱的,以至于如今都耿耿于懷,甚至把身上那楓葉形狀胸針給裱起來掛在辦公室里,費足了心思想培養他那只顧著花天酒地的兒子,將來能接自己的班。奈何老蒲家老子中用,兒子卻是個草包,競標的那塊地都手到擒來了,還能整出點事來
蒲宏坐在會議室抽完雪茄,不知不覺跟數位高層等到玻璃窗外的天光大亮。門外。
是沙高朗臉色嚴肅進來說道“謝忱岸七點半已經抵達瀝城但是他的車沒開到公司樓下,而是進了謝家私宅,讓諸位立即動身過去。
冒雨趕到謝家的中式私宅,就算打扮得得體,也免不了下車時被暴雨淋成落湯雞。為首的蒲宏臉黑沉得厲害,撇開秘書的雨傘,一路怒氣沖沖地朝會客廳走去,進了門,空氣中彌
漫著股淡淡檀香氣息,隔著雕花屏風,他看到茶桌旁坐著一位側影端方如玉的俊美男人。兩年半不見,要不是謝忱岸的面相極年輕,蒲宏還以為是謝闌深親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