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枝不敢去看賀斯梵冷颼颼的眼神,心虛作祟地又喝了一口牛奶。
等喝了五六口時,快見底時。
賀斯梵一副被拖欠八百萬的模樣,又給她無情續杯。
賀南枝抿了下唇,索性自暴自棄道“不行了,再喝我就吐奶了。”
她坦白昨晚是鴿了兩位,跑去跟謝忱岸在得月臺待了一晚上。
這走向跟賀斯梵想的有所差別,忽而,將視線看向了姿態氣定神閑的謝忱岸。
立馬就被賀南枝怪叫打斷“啊啊啊,你不會是以為我們兩個去開房過甜蜜二人世界了,讓你獨守在別墅樓下等一晚上吧”
賀斯梵以沉默回答。
確實如此。
林驚鵲低頭喝了口熱茶,也輕輕笑了起來。
賀南枝被噎住半響,弱弱地說“你們思想真不單純。”
她所言非虛,吃了七八分飽的時候,就被謝忱岸修長的手指扯過兩張餐巾紙,慢條斯理地擦拭干凈唇邊的奶漬,隨即從椅子里拉了起來。
賀南枝還在懵懵懂懂的,耳邊聽到他跟賀斯梵說“她唱戲曲精神亢奮到現在,一夜沒合過眼,白天還要錄制節目,先讓她回去補眠。”
“嗯,我送她回去。”
“不勞煩。”
兩個男人堂而皇之的商量著先怎么饒過她這條小命,等養肥一點兒在秋后問斬。
賀南枝怔了兩秒,下意識去抱住林驚鵲的胳膊“我要師姐陪。”
半個小時后,別墅的三樓客房里。
門窗的紗簾被拉上,遮掩住了外面明媚的光線。
賀南枝回來后,只是脫掉了身上的長裙就朝床躺了下去,纖弱雪白的身子幾乎被重重疊疊的薄綢被子淹沒,只露出小半邊側顏,睫毛在如上等玉質的肌膚上方微微垂閉著。
林驚鵲事先跟節目組導演打好了招呼,暫時別上樓驚擾。
她定好鬧鐘,隨即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地看著陷入沉眠的賀南枝。
六歲拜師學藝,小腦袋瓜頂著一碗水,夏日炎炎的挺著背站在院里,落一滴下來,就要被師傅拿戒尺挨下手心,疼到只能用銀勺子舀綠豆粥喝。
八歲跟暴脾氣的祝白夢拉幫結派,跑到隔壁街裁縫店萬大爺的家里尋他曾孫子的仇,被聞風趕去勸架的柳成竹揪著小辮子回來。
十二歲沿街賣茉莉花手串的老婆婆在寒冬雪夜去世了,膝下沒有孫兒送終,她答應萬大爺會給那字母都認不全的不成器孫子安排個雙語國際學校念書,非讓做了一輩子唐裝宮廷式衣裳的大爺,戴著老花鏡給老婆婆連夜做件壽衣。
后來萬大爺的孫子搖身變成了整天說英文的精英范人士,祖孫的日常溝通也成了難題之一。
十四歲獨自在戲臺上唱了很久,卻始終在后段句差了點火候,生生唱了數日也破不開這個狀態,于是將扇子一扔,跑到了臺下窄窄的樓梯后方嚎啕大哭。
等她尋來安撫的時候,只見賀南枝紅著眼說“師姐,我不會唱戲了。”
林驚鵲看著她哭到素白衣領都被一層細汗沾濕,又白又稚嫩的脖頸浮著光,可見是使了全身力氣,忍不住輕笑“你先出來。”
賀南枝從紅木樓梯的空隙爬出來,臟兮兮的就往她懷里撲“師傅騙我,她說過我是最有天賦的小弟子,可我是個大笨蛋”
這種害怕天賦毫無預兆變得干涸的恐懼感,讓她嚇個半死。
正哭得傷心,柳成竹從廚房走出來問她“中午吃五圓蒸雞還是燉人參湯喝”
賀南枝抬起哭花卻漂亮過分的小臉蛋,咽了下口水搶答道“五圓蒸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