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剛亮,謝家已經準備祭祖。
賀南枝是在婚書上簽字畫押的,名分已定,新春初四自然是得跟著謝忱岸一起參加這種家族每二年祭拜的活動,祠堂早年間遷過,如今落在于泗城界外青城山上的一處風水寶地里。
用謝忱時大逆不道的話來說“我爸不希望跟謝家個別祖宗骨灰挨的太近。”
上一輩的恩怨仇殺,往往到了這輩,都極為諱莫如深。
加長版私家豪車平穩地行駛在彎彎繞繞山路上,玻璃窗外兩側的高樹枝頭積雪。
賀南枝一路都睜著清透漂亮的眼眸打量著景色,過會兒,又看向身旁這位頂著那張矜貴性冷淡的面容男人,左耳正戴著藍牙耳機,膝蓋放著筆記本開電話會議。
一路上,他都在日理萬機忙著公事。
反倒是坐在二排的謝忱時懶散扯了扯原本整潔的領帶,鋒利的眼尾一揚,帶笑地瞥了過來“你現在罵他,肯定聽不到。”
“真假的”賀南枝薄軟脊背貼著椅背,側過極清艷的臉蛋,跟他嘀咕著悄悄話“你試一試”
謝忱時說試過了,某回祭祖他突發奇想要跟謝忱岸互換個身份,戲耍下祭祖的那群老頭,誰知念了一路,等到山上,謝忱岸取下耳機,當著父親的面,態度反常溫和的問他在車里說了什么
賀南枝紅唇微張,正想說
有沒有可能,你哥哥是壓根不想搭理你這種二歲小孩的幼稚行為
這時,謝忱岸忽而視線從屏幕上移開,淡淡掠過她,還停留半秒。
賀南枝生怕他,又要陰陽怪氣她跟謝忱時聊得挺愉快。
轉瞬的功夫就坐直了身子,假裝若無其事,指尖又閑不住似的,去偷窺謝忱岸如雪中冷玉的側臉,垂目時,根根分明的長睫形成一道濃墨的弧度,從骨相來看,可以是說過分精致到了失了人氣的地步。
正瞧著出神。
不知不覺車子也開進了山頂。
隔著車窗遙遙望去,道路旁邊停駛著數十輛低調的私家豪車,祠堂的旁邊有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寺廟,下去前,謝忱時隨口跟她說“那廟里有顆歪脖子財神樹,很靈驗。”
賀南枝漂亮的眼眸都亮了下,不過她沒忘記緊跟著自己的未婚夫才是正事。
謝家的長輩們已經在內堂久坐,一進去,數道視線都齊齊朝他們望來,往年,大家也不常碰面,在重要場合下都要細細打量一番這對雙生子,以免祭祖上香的時候把人給能混了。
今年倒是簡單,賀南枝充當了回掛件,她挽著的那位,才是謝氏長子。
等謝忱岸冷淡嚴謹地走到父親身邊站好,開始論資排輩地進行儀式時候,謝忱時懶散地靠在柱子前,姿態活生生像個感到厭倦的貴公子,垂著的指間夾著根未點燃的香。
“很受罪吧我跟你說這些老頭,老眼昏花還特別固執”
當著列祖列宗的面,他真是百無禁忌。
賀南枝端著一身清冷古典的名媛氣質,唇角彎起就沒下來過,就算跟他低聲竊語,也是抬指摸了摸鼻尖,假裝不習慣聞空氣中濃郁的焚香氣味,才不經意間般啟唇“你干嘛對長輩惡意這么大”
謝忱時修長指骨捻著香,跟她不避諱地說“你當他們就是認錯人這么傻逼么有一年謝忱岸獨自在內堂祭拜時單手插香,毫無平時裝出那副對祖先敬畏模樣,剛好被他們看到,結果跑到我父親面前告狀,謝忱岸事后都承認了,這幾個老頭非得說那人是我”
謝忱岸的坦然承認,在那群老頑固眼里就是為了替弟弟頂罪
謝忱時生性善嫉又記仇,蒙受如此大冤屈,且能懷恨在心
賀南枝清了清嗓子,強忍著在這般嚴肅場合里不適合談笑,又語氣平靜地問“那最后呢”
“他們投票決定要罰我跪祠堂,你那品行高潔,出了名愛護弟弟的未婚夫為此力排眾議,為我爭取到了跪一晚變成跪到凌晨五點。”
賀南枝心底淺算了下,少跪了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