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沒有理會她,鎮定詢問“還請姑娘說明,方才您說您父親,是怎么回事”
“對方是皇子和刑部尚書,”洛婉清卻沒有貿然開口,強調了一遍,聲音微顫,“你們也愿意接案”
對方沉默。
許久后,他繼續輕聲道“你父親洛曲舒販賣私鹽一案,證據確鑿,昨日本應由監察司錄囚,卻于前日畏罪自盡于牢獄,他自盡所用陶片,為監獄食碗,從傷痕看,乃自行割破喉管,并無外力。”
“他是被人逼死的”
洛婉清立刻開口“是江少言親口對我說的,那塊陶片是他給我爹的,他親自看著我爹自戕,我爹根本不是自盡,他是被逼的”
“江少言為何這么做”
“我不知道。但既然證據確鑿,哪怕你們監察司錄囚,再審一遍應當也無區別,為何我爹要畏罪自盡,而不是等秋后問斬江少言為何要提前逼死我爹我爹錄囚時可能會說出的話,便是你們監察司該查的事”
“除此之外,你可有還有其他線索”
“沒有。”洛婉清艱澀開口,隨即又辯解,“可我爹真的不是這樣的人。他當年也是一方游俠,大族座上客卿,跟隨崔氏為國征戰,絕不會為銀兩行販賣私鹽”
對方沒有說話,死在思考,許久后,他語氣鄭重“崔氏叛國,你父親曾效忠崔氏之事,日后不必同他人說。”
“可是”
“今日你當沒見過我,你父親之死你也爛在肚子里,今日你殺的人,司主已讓人處理干凈,日后你不必再想其他,按判令安心流放嶺南,你爹的事,監察司會暗查。日后若翻案,再召回東都。”
聽到這話,洛婉清皺起眉頭“為何要暗查”
“你可知,今日我司主但凡多停一步,你便活不過明日”
“為何”洛婉清心中已經明了,卻還是憤怒質問,“監察司連一個普通百姓都保不住”
“監察司不是神。”對方語氣淡淡,“今日你殺的,便是李歸玉的人,對方既然留你一命,便沒打算殺你,去嶺南,是你保命最好的法子。”
“然后呢”聽見嶺南,洛婉清語氣激動起來,“我就在嶺南等著”
“是。”
“如果我死在嶺南路上呢”
“稍后我贈你一些救命藥物,”對方語氣冷靜,沒有任何起伏,“你和你母親都是大夫,我會讓人盯緊章程,只要官兵按章程押送,你們不會有事。”
“那我要等到什么時候”知道對方沒有改變態度的意思,洛婉清不由得嘲諷笑起來。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洛婉清笑出聲來,她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房梁,笑道,“大人,有些結果來得太晚,就沒有意義了。”
就像夢里的上一世,或許她死后不久江少言就死去,但是對于那個夢里的洛婉清而言,也沒有意義了。
“抱歉。”青年不為所動,只道,“但如今的大夏,不會因為一個平民之死,就牽動一部尚書乃至皇子。”
“那廣江王呢”洛婉清厲喝,“他侵吞田地,你們監察司不也管了嗎”
“那是他擋了監察司的路。”青年說得平靜,“侵吞田地案,只是明面上的由頭,權力之爭,才是這些王侯高官傾覆的真正理由。”
這話讓洛婉清睜大了眼。
對面青年毫不避諱“如今的監察司,給不了你公正。”
“那大夏,”洛婉清捏起拳頭,“會有這個公正嗎”
“或許吧。”青年似是遺憾,輕聲一嘆,“煩請小姐,等到那一日。”
洛婉清沒說話,她盯著屏風,眼淚盈在眼眶中,身體微顫。
青年見她不語,等了一會兒,便起身恭敬道“若無其他,在下告辭。愿日后能與小姐,東都再見。”
“好,”洛婉清看著那青年身影,笑了起來,咬牙開口,“他年他月,我與大人,東都必再相見。”
青年沒有多說,屏風后的人似乎行了個禮,隨后打開刑房大門,踏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