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閉上眼睛,想起張九然最后在光芒中回頭,說那句“謝謝”。
謝
洛婉清之于張九然,有什么好謝
她救不了她,她改變不了張九然的命運。
她做的所有,仿佛只是看著張九然的命運殊途同歸。
上一世張九然死在西北。
這一次張九然死于廟堂。
但不管死在哪里,她終究是死了。
洛婉清拼盡全力做的一切,沒有任何意義。
她拼命想為秦玨求一個“血債血償”,然而莫要說那后面的皇后,或是王氏,就連這推出來的棄子太子,血債血償,都仿佛是個笑話。
她的血濺了大殿滿堂,但在做當權者,卻沒有一個人看見。
他們只關心,她怎么帶刀進來的。
張九然的命,洛家的命,他們的命對于這些當權者而言,就像是路邊踩死的螞蟻。
哪怕拼命用血濺上他們的鞋子,他們都意識不到他們踩死了這些螻蟻。
這件事,她知道。
在牢獄里,她遇見那個大人,聽著他說“如今的大夏,不會因為一個平民之死,就牽動一部尚書乃至皇子”時,她便明白。
可是當張九然以如此銳利的方式,如此直白讓她看見這命之高低時,她還是忍不住為之震顫憤怒。
她覺得她要做點什么。
她總得做點什么,才能對得起她這一路攀爬,對得起張九然給過她的一切。
如果到現在,她所有能做的事情,仍舊和以前一樣,只是睜眼看著,等待,那她走到今日還有什么意義
洛婉清默默摩挲上千機,感覺自己心里燃了一團火,她得做點什么,才能撲滅它。
她想好自己要做什么,才能安心合眸。
馬車顛簸一路,她睡了許久,等她醒過來時,馬車里早已只剩下她,她掀開車簾走出去,看見竹思站在門外,笑道“柳司使,公子說讓您睡,不要打擾,您睡好了嗎”
“睡好了,勞你等了許久。”
洛婉清聞言抬頭看了看天色,知道竹思應該是站了一會兒。
她從馬車上躍下,竹思趕緊來扶,洛婉清搖搖頭,只問“什么時辰了”
“剛到未時。”竹思跟在洛婉清身后,“公子已經讓人備餐,司使過去用膳嗎”
“不用了。”洛婉清轉身往飯堂走去,“竹思你先回去吧,我去飯堂吃。”
說著,便往長廊走去。
她先去飯堂吃了點東西,隨后直接去了秦玨的院子。
玄山幫張九然走了手續,秦玨已經將張九然接到了自己院子,洛婉清走進房間時,看見秦玨和張逸然正在為張九然梳妝。
看見躺在床上的張九然,洛婉清就覺心中一刺。
她開門的聲音引來兩人注意,張逸然抬頭,沙啞出聲“柳司使”
“她”
洛婉清走進房門,低啞出聲“她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是臨時置辦。”張逸然一問又紅了眼眶,他逼著自己體面一些,低聲道,“需要點時間。”
“靈堂準備放在哪里”
洛婉清不敢看張九然,低聲詢問。
“秦公子說,秦家在東都有一套宅院。”張逸然解釋著,“等東西置辦好了,就搬到那邊去。”
“我來是想問一下。”洛婉清抬眼看向秦玨,“你們誰有辦法打聽到太子是什么時候動身去皇陵”
聽到這話,一直在給張九然梳頭的秦玨動作一頓。
張逸然愣愣看著洛婉清,就看秦玨抬眸看過來,他仿佛是預料到洛婉清要做什么,直接道“我想辦法,還要做什么”
“有消息就通知我。等我出門,我會和監察司的人說我在你這里。”洛婉清看著秦玨,“你們和張逸然分開,各自去顯眼的地方,看到你們的人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