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鏡頭也有做到不夠好的地方,就是攝影機是正面提燈游行隊伍,游行隊伍是從鏡頭的上方朝下方走,而中國留學生是面對攝影機拍成一排,兩支隊伍沒有面對面碰撞。
許望秋這次拍的時候,就注意了這個問題。中國留學生還是面對攝影機拍成一排,就好像長城的城墻。提燈游行隊伍則是從后面俯拍,在鏡頭中游行隊伍就是從畫面的下方,朝著上方走。兩個鏡頭疊化后,畫面上方是高唱“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的中國留學生,而畫面下方則是東瀛人提著燈,高唱著東瀛軍歌,向著畫面上方推行。好像兩股力量真的碰撞在一起,那種“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的悲壯感得到了最高的詮釋。
除此之外,整個鏡頭還有一層意思,東瀛游行隊伍就像一條河,在正常情況下,水是往低處流的,應該是從上往下才對;但這個鏡頭里東瀛游行隊伍卻是從下往上,這叫作逆流。其實就是在暗示東京百姓這種對侵華的支持是逆流,是逆歷史潮流而動的。
正因為如此,幾個中國留學生必須站成一排,必須從正面拍,從側面拍不行。
許望秋也清楚這一點,解釋道:“這幾個從側面拍的鏡頭不能用,唱《義勇軍進行曲》的鏡頭必須從正面拍。我剛才不讓喊停是想保護他們的情緒,讓他們沉浸在那種氛圍中,去體會幾個留學生的心情。我建議這個鏡頭拍完,后面唱《義勇軍進行曲》的部分全部重拍。”
佐藤純彌覺得周里金他們現在呈現出來狀態閉下午好很多,點頭道:“我同意,先把這個鏡頭拍完,然后我們重拍后面唱《義勇軍進行曲》的部分。”
佐藤純彌問了問錄音和攝影的情況,又問了問,樓下三個機位的情況,都沒有問題。不過為了保險,佐藤純彌還是決定保一條,重拍了這個鏡頭。
在保的這一條拍好后,劇組工作人員開始搬動桌子,準備拍攝留學生們唱《義勇軍進行曲》的幾個鏡頭。
這幾個鏡頭是攝影機正對著周里金他們拍,如果周里金他們站在窗前就沒辦法拍,必須讓他們后退一段距離,張一謀才能站在窗前拍他們,所以房間內的桌椅都必須搬動,為周里金他們騰出空間來。
事實證明許望秋是對的,在看到東瀛人為慶祝占領南京提燈游行,在聽到他們的歡慶聲后,周里金他們對幾個留學生內心的憤怒和刺疼有了更加深入的體會。他們將留學生們內心的痛苦與悲憤完美的呈現了出來。
一直拍到晚上十點,今天的拍攝任務才徹底完成。
在收工之后,劇組主創和演員都長長舒了口氣,默默收拾好各自的東西,登上了返回酒店的大巴車上。車廂里沒人說話,一個個都沉默不語,整個車廂里蕩漾著凝重的氣氛。許望秋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面燈火闌珊的東京夜景,想著中日兩國的過往與未來。
佐藤純彌有點受不了車內的沉重氣氛,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地呼了一口,轉頭對許望秋道:“這樣的內容以前東瀛導演幾乎沒有拍過,我們能把這些內容拍出來,真的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許望秋知道中日蜜月期不會維持太久,這樣的電影以后很難再拍,輕輕呼了口氣,道:“正因為題材和內容都十分難得,所以,我們一定要竭盡全力,把這部電影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