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竹咬了幾塊果干,又喂給荷包蛋,身心才徹底放松下來。
一人一龜靜靜吃了好一會兒東西,連荷包蛋都趴在迷你小碗邊,喝了一碗的果汁。
最后林青竹終于抵不住了。
他放出蜉蝣警戒,然后自己收拾完東西,帶著荷包蛋,鉆進了溫暖的被褥。
被子蓋到脖子,沉沉地睡著了。
這一覺,林青竹睡得很舒服。
自進入草原以來,他第一次睡得毫無意識。
但過了很久很久,他懵懵懂懂,體內一股熱血沸騰,是之前經脈沒能徹底吸收的精血流轉,滲入肌理,與他融合了。
因果糾纏,讓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林如晦。
林青竹大概能意識到這是夢,因為他又回到了茫茫雪山上,吟溪院的院子里。
外面天都黑了,越來越黑,雪大得像要把整個天地都覆蓋。而他站在靜室,面前點了一盞漂亮的螢燈。
螢燈放在桌上,盈散著霧一樣的光彩。
第一次見到這種螢燈的時候,林青竹特別喜歡,所以不舍得熄滅。而現在他發現,燈里面都是細小的流螢小蟲,是春天草地上經常見到的小螢蟲。
只是被精心豢養,所以特別明亮。
小小水母被吸引而來,在螢燈旁邊寂寞地放煙花。
怎么會夢到這里呢。
林青竹看著外面檐角飛舞的紅燈籠,恍然覺得這是上輩子他住的地方。
明明才過了半年,從三月到十月。
林青竹看了一會兒小水母,順著房間慢慢往里走。
最右面是書房,他以前刻錄書簡,修煉的地方,他還在里面做過很多事,有開心的,也有不開心的。
但現在,他走進去,發現里面不是空無一人。
他在門口,看到書架的躺椅上,斜躺著一個人。
房里黑得沒有一絲光亮,而他也閉著眸子,似在沉眠。一身紫黑華服鋪落,黑發亦披散,眼下淚痣如血一般鮮紅。
林青竹走進了房間,心里安安靜靜,第一次這樣清楚、平視地看到了他,心里忽然生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
外面的風雪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仿佛他是游歷人間的鬼魂,只剎那就要回返。
而那一刻,林如晦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他。
也果真剎那,林青竹就化作風沙,悄然崩塌,被風卷去。
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在面前。
最后林青竹看到的,就是林如晦晦暗寂靜的眼睛。
陽光落到林青竹眼睫上。
他脖頸間的儲物佩露了出來,貼在下巴,紅繩系著,燙出一點溫度。
他一向貼身戴著儲物佩,睡亂的時候就會翻出來。現在長發披散、眉目溫寧,顯得有些稚弱,卻又分明顯出了抽芽清瘦的輪廓。
但其實并不太瘦,只是身體頎長,像雨后清新抖擻的細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