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啊。
變啊
就在這時,他又聽到了蜉蝣振翅的聲音,鮮紅的血、凡人的血從他腳下陣法滲出,匯入到他身體里。在鬼相看不見的地方,他積蓄了千年的血池,悄然漏了一個口子,無知無覺被林青竹吸收了。
這些血骯臟不堪,不知沉淀了多少年的怨氣和痛苦,換作旁人不要說吸收,恐怕掉下去都會受損幾十年的修為。但林青竹識海里的蜉蝣卻全然不怕,它也像一個黑洞,來者不拒,與慧心共鳴,洗濯了無數迷離的哀魂,將它們的業障統統吸收。
越來越多的魂靈依偎在林青竹身邊,好似游魚依偎大海,但林青竹已經看不到了。血液流失的感覺讓他如墜冰窟,他的頭發漸漸變白,身體也慢慢單薄,神思越來越恍惚,只執拗地抓著鎖鏈。
到最后,懷里的夙鳳越變越小,當一滴獸血被他吸取殆盡,夙鳳變成了一枚小小的蛋,落在了他懷里。
那一刻,神血入體,因果糾纏,林青竹透過眼眶,依稀看到了金黃的夕陽。
他又看到了林如晦。
燦金色的夕陽灑滿了院子的每一個角落,明亮得好像不在人間,但其實天氣好的時候,在吟溪院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夕陽。
光束通透,映照出很多小蟲,慢悠悠地飛。
山脈仿若籠罩在金色的霧里,松海泛起安靜的波浪,就連風聲也是遠遠的,天高鳥飛,靜得讓人寂寞。
林青竹站在金色的風霧里,發帶飄舞。他在院子中央,看到院子金色的樓閣,沒有一絲人氣,仿佛已經許久沒有人踏足過。
頭發邊的玉飾輕輕碰撞,發出好聽的聲音,但他輕輕抬眼,分明又是屋檐下搖動的風鈴。
夕陽很暖,又有些虛無的空冷。
他好像在做夢,又不像在做夢。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而感覺發帶被輕輕一扯,被什么人抓在了手里。
身后有人。
他回過頭,卻看到了林如晦。
他躺坐在往日慣常坐的那張躺椅上,曬著太陽。他的發帶太長了,在半空飄啊飄,所以被他抬手,輕輕握在了手間。
他穿著淡青色的長袍,長發披散,腰間一支長簫,顯得有些慵懶。眼眸很深,握著他的發帶,卻是輕輕吻了一下。
風從他指尖和唇間傳過去,林青竹側著眸,聽到珠子落地的聲音,看到他已然是一個成熟青年的輪廓。
有些清瘦,卻已經很高大了。
道袍寬大到落在地面,骨節分明的手寸寸收緊他的發帶。
林青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為什么每一次吸收神血,都會夢到林如晦。
這個夢真實的不像話,卻唯有他的神色,他還是看不清楚。
“放開我吧。”
林青竹輕聲說。
他的身影再次如沙塵崩塌,剎那消失眼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林如晦吻著他的發帶,緩緩睜開的眼睛。
林青竹已經不知道堅持了多久,這個夢他好像做了很久,又好像做了很短,而從夢里走出后,他就一直沉在黑暗里,意識恍恍惚惚,甚至想不起來自己在做什么。
只有手上還有拉扯著東西的感覺,已經成了本能。
直到他聽到了殺伐聲。
是利箭破開大殿,遠遠傳來鬼相的怒吼
“小輩,爾敢”
某一刻,林青竹突然從混沌中驚醒,長發披散,抬頭看去,明白發生了什么。
天羿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