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一塊坍塌的廢墟開始緩慢地重建,空蕩蕩的軀殼好像憑空生出了血肉,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從中掙扎、萌發出拔節的骨骼,將他暗啞的生命填滿。
郁綏撥了撥指節,窗外的燈光在玻璃上渙散出模糊的光暈,他垂下眼,斑駁的光影落了下來,他的脊背挺得很直,像是一株不肯彎折的嫩竹。
他沒有躲開商訣的環抱,卻還是想要逞強“我沒有不開心。”他說。
商訣輕輕發出一個“嗯”的音節,然后示弱一般求饒“那現在我很不開心,綏綏,我今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掉了,你可以安慰我一下,抱抱我嗎”
沉默一點一點在寂靜的空間里擴散,商訣低沉的聲音落在耳邊,像是和緩的水流。
郁綏抿了下唇,試探性地伸出手,拍了拍商訣的背。
這是一個回抱的姿勢。
郁綏耳根悄悄攀上了一抹薄紅,他嘴硬道“就抱一會兒,你聽見了沒”
“聽見了,綏綏。”商訣應他,不動聲色地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郁綏微微有些呼吸不上來,偏過頭,視線落到遠處“都多大人了,還一天到晚要安慰,你當你是小孩兒嗎”
“只有小孩子才能得到安慰嗎,這是不是有點太過于苛刻了”商訣順著他的話,語調有些漫不經心“那就當你是小孩子”
他聽到商訣低低的笑了一聲,大概是強忍著,就連胸腔都忍不住微微震動,胸膛起伏時的弧度一動不動傳遞給了郁綏。
察覺到郁綏的殺人一樣的視線,商訣的喉結輕輕滾了下,慢吞吞地改口“哦不對,說錯了,那就當我是吧。”語氣像是被逼無奈,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郁綏無語壞了,但也知道商訣這樣嬉皮笑臉和他講話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不要再想宋朗華和魏延。他的唇瓣囁嚅了一下,又消匿于無聲。
商訣要比郁綏略微高一些,肩膀也要寬闊許多,能將郁綏嚴嚴實實地圈進自己的懷里。
郁綏的腦袋被按進了商訣的頸窩里,男生寬大的手掌抵在他的后腰上,卻沒有什么過分的舉動,好像真的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擁抱,郁綏從中沒感覺到任何的曖昧或旖旎。
只是商訣真的像哄小孩兒一樣,雖然攬得緊,卻還騰出一只手,不是輕輕拍拍郁綏的背,像是在對待什么珍視的寶物一般。
難得的靜謐與安寧環繞在身邊,郁綏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商訣柔軟的黑發在不經意間掃過他的鼻尖,有些許的癢。郁綏側了側身子,聞到了商訣身上很好聞的味道。
像是沉溺在海底的深處,漫無邊際的潮水一陣一陣翻涌而上,微咸的氣息混雜著干凈的薄荷氣味縈繞在鼻尖,甚至還有一點商訣身上慣常出現的酒精的味道,很微弱,存在感卻極強。
分明這樣斑駁的味道會讓人覺得奇怪的,可出乎意料的,郁綏很喜歡,甚至覺得安心。
有那么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自己最
無憂無慮的童年,那時候的他的確是一個很不講道理的小孩子,能夠肆無忌憚地鉆進郁瑤的懷里,和她講述起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
所有的聲音都褪得很遠,微茫的夜色里,郁綏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商訣。
還有他的擁抱。
時間緩慢而疾速地流淌,郁綏抵在商訣頸窩的下頜有些發酸,他試探性地收回了手,想要脫離這人的懷抱,卻被扣著沒法動彈。郁綏沒了辦法,只好伸出手戳了戳商訣的后背。
“商訣,好了吧抱的時間太久了。”他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