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沈四早就把許家上下三代查得清清楚楚,并且將這些事情都擺在了搖光閣的桌上,沈驚瀾會以為她的小王妃在演什么臥薪嘗膽、十年磨一劍的復仇故事。
許、葉兩家從前根本就沒有交情,就調查結果而言,葉浮光從前應該也沒怎么和這個許樂遙見過,因為前者出門要么去賭場一擲千金敗家財,要么就去花樓里找那些鶯鶯燕燕,而后者多是在太學里與同窗出游,頂多是喜歡自己出門在永安街頭巷尾找些美食
想到這里,沈驚瀾心中那翻涌的醋意都被壓了下去。
她很平靜地問,“她得罪你了”
后知后覺發現馬兒沒在跑了,就停在湖邊水草豐沃的地方低頭吃草,葉浮光的安全感回歸稍許,終于敢松開抓著沈驚瀾衣襟的一只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花,然后誠實地搖頭,“那倒沒有。”
沒有還想著怎么送人下大獄
沈驚瀾眉尖微蹙,打量著跟前的人,發覺自己依然無法看透這只小動物。
葉浮光這時倒是猜到她的想法了,嫣紅的唇動了動,卻哼不出那句“我覺得我妹一個人坐牢怪辛苦的,所以想把她朋友送進去陪一陪她”這樣歹毒的話,半晌后只能換個意思表達。
“就是倘使,我是說如果”葉浮光哼哼唧唧地舉例,“如果她以后惹了皇帝不高興,或者是犯了事兒要被抓進牢里,能把她關到殿前馬步軍司獄嗎”
葉浮光覺得自己真的好像那種試圖靠給權臣吹枕邊風,然后將看不順眼的人通通干掉的壞女人。
這次沈驚瀾安靜了很久,只答了一句,“殿前馬步軍司獄是禁軍大獄,亦是天子私獄,窺探宮幃是重罪。”
“哦。”小孩兒悶悶地答,“那我下次不問了。”
她如此說著,卻拿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瞟沈驚瀾,看一眼,挪開一下,過了會兒又瞟回來,就在沈驚瀾想問的時候,她又主動開口了
“可不可以講最后一句”
“嗯”
“把她關進那里挺合適的。”
沈驚瀾不知如何解讀小姑娘的眼神同話語,也沒有要插手禁軍勢力的意思,聞言摸了摸她的面頰,替她將另外半邊臉上的濕痕也一起擦掉,淡然道,“既然與許家無仇,便不要再說這等話。”
她都這么說了,葉浮光只能跟自己在相國寺那一柱超級粗的香祈禱,許樂遙如果真的科舉不順、要被皇帝抓起來,那就請像原著一樣將她和葉漁歌關在一起
由此觸發她倆的逃獄劇情。
虔誠祈禱完的小王妃敏銳察覺到屬于沈驚瀾的信香不像剛才那樣來勢洶洶,如今也沒被再兇狠地親和過分地玩弄,就試著湊過去親沈驚瀾的下巴,出聲問
“王爺還在生氣嗎”
她很乖地許諾,“要是王爺不喜歡妾出門,之后妾就不出去了。”
反正只要許樂遙能進去,她也算是完成了答應過葉
漁歌的事情,而且最近永安好吃的店家葉浮光也嘗遍了,若是有想嘗的味道,可以讓王府的廚子復刻一下。
沈驚瀾神色淡然地打量她,看不出喜怒,片刻后,她先翻身下了馬,然后將葉浮光抱了下去。
小王妃腳才剛踩著地,以為自己總算可以回魂了,結果忘了自己先經一波馬車顛簸、后來又被帶著策馬狂奔,腿上一點力氣也沒有,軟底繡花鞋才剛踩到草地,就不可抑制地跌坐下去。
恰好就摔在黑馬的前蹄附近。
沈驚瀾本能地朝黑馬方向看了一眼,她知道這匹馬性子烈,從前領著野馬群的時候,不光喜歡挑釁猛獸,還喜歡去霸凌其他的草食動物,譬如羊群、鹿群之類的。
誰知黑馬大大的眼睛看了葉浮光一眼,好像還沒見過這樣脆弱的人類,停了嚼草的動作,又去看沈驚瀾的臉色,過了會兒,敷衍地用腦袋頂了頂葉浮光的后背,像是想幫她站起來。
葉浮光被它動作嚇了一跳。
臉色更白了,出聲問沈驚瀾,“王、王爺,它是在做什么”
在同情你,甚至覺得你是個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