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兩側還有很多被淹沒的、傾倒還未來得及運走的柳樹,但已經從水患里平靜下來,廣闊的運河水面,依然能夠在這時代予人一種看見人力制造宏景的震撼。
渡口停泊的大舟還未揚起風帆,船桅卻格外霸氣。
葉浮光被水面吹來的風微微拂過面頰,連沈驚瀾什么時候下了馬都沒反應過來,好在白雪很乖,像是知道留在自己背上的是怎么樣膽小易驚的廢物,倘若自己因為鬧脾氣將人摔了傷了,它的主人指定要提刀將它剝皮拆骨
所以哪怕韁繩只被松松纏在葉浮光手上,它也站著一動不動。
只在沈驚瀾回來的時候,大大的眼睛里寫著不滿,對她齜牙咧嘴發出幾聲抗議。
沈驚瀾微笑著撫著它的脖頸,往它嘴里塞了一塊剛買的糖,然后才對葉浮光伸出手,“下來。”
小王妃陡然回過神,發覺馬和人不住在同樣的倉,那些禁衛都已經不見蹤影,只有今陽還留在附近。
她牽著沈驚瀾的手,下去的時候還被馬鐙卡了一下布鞋,好在接她的人早清楚她的斤兩,反應極快地將她抱住,直到確定她雙腳都安全地站在地上,才拍了下馬屁股,示意它自己跟人上船。
“去吧。”
被利用完就趕開的白雪“”
它鄙夷地看了眼這對狗妻妻,高傲地甩了下尾巴,轉身就走,甚至還故意踩起灰塵往她倆的方向掀。
沈驚瀾反應特快地單手攏著葉浮光的腦袋,將她往旁邊帶了帶
而后笑罵一聲,“這小畜生。”
葉浮光從那浮塵里抬頭,看見她的笑,也跟著露出了笑容。
岐王一低頭就瞧見她的笑,見她圓圓的臉蛋上漾開的燦爛,不由捏了下她的面頰,故意壓下眉眼“你笑什么”
白雪都是因為她才鬧得脾氣,惹得自己也跟著遭殃,小狗還好意思笑
葉浮光被她捏得茫然,無辜地眨著眼睛,聲音甜甜地回答,“因為王爺在笑嘛。”婦
唱婦隨有什么問題
沈驚瀾“”
她常常因為跟不上小王妃的思路而感到很無奈。
如今只能攬著她的腰,示意她上船,“走了。”
這時代再闊氣的大船,艙里也仍會有那股木頭摻著水的潮濕味道。
葉浮光跟著沈驚瀾去的已經是采光最好、內部布置最好的艙屋,可要說豪華,是絕對和這里沾不上關系的,里面只有從內壁上延伸的一塊床板,還有一床干凈的被褥枕頭,再就是一張桌子并幾張椅子,就是全部的裝飾了。
好在她已經習慣扶風縣外更簡陋的行軍帳篷,所以還饒有興致地拿出參觀的勁兒,繞著這一眼就能看完所有的屋子轉了兩圈。
沈驚瀾看得好笑,把她拉過來,按著在椅子上坐下。
葉浮光“”
她不解地想回頭看岐王要做什么,結果卻有微涼的、堅硬的感覺落入發間。
直到隨便用簪子纏的長發被解開,長發被梳開,她才意識到沈驚瀾在做什么,“王爺剛才買了梳子”
“嗯。”
沈驚瀾自己倒是很熟練地能用冠將長發都扎進去,甚至從前在戰場上覺得煩,還會用被敵人襲擊的借口,把過長的、有些打結的發尾用匕首割掉,反正以她的身份,又沒有人會天天盯著她的頭發看。
但是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王妃這些日子面對長發和那些釵環卻是束手無策,獨自回到她身邊之后,連帶過來的那個小妝奩都沒開過。
只每天在外面折柳條隨意涮涮就當作盤發或者簪發的工具。
葉漁歌和許樂遙都習慣了一路的低調逃亡,自然沒注意到這點,三個灰撲撲衣衫的家伙走在一起,要不是臉和手干凈、又氣質非凡,都能完美混入扶風那些水患難民里。
之前沈驚瀾沒什么時間,忙著處理公務,后來又趕上葉浮光的情期,兩人大部分時間長發都凌亂地壓在床上
倒是現在才有閑暇替她收拾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