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葉浮光的撒嬌,還有那副總是滿滿給出的信賴,沈驚瀾說不出半句硬話,只能輕輕拉著她的手腕,應了聲“好。”
小王妃仿佛知曉她在擔心什么,又跟她晃了晃手,“是不小心蹭破了皮,如意包得比較夸張,其實都已經不怎么疼了”
沈驚瀾短促地應了聲,看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
“王爺用過膳了嗎”
“嗯。”
“那我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葉浮光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拉著她往梅園后院的方向走,不想她過多地將注意力放在自己包著紗布的傷處。銀屏和曲畫執著燈籠在旁邊引路,兩人走過曲窄窄的小路,抵達寬敞的空地。
那里放了個非常粗獷且龐大的鐵籠,但里面卻細心地鋪了軟褥、用牢固的木板搭出層層空間,低處放了食盆與沙盆,一切只為了角落里那道雪白的影子。
狐貍將自己團成一團,在月色照耀下,原先用來包它身上傷處的紗布松松垮垮落在旁邊,它皮毛里隱著雜亂,正在舔身上的傷,聽見來人的動靜,立即繃緊了身軀,沖她們齜牙。
雖然很兇,但卻仍難掩它的美貌。
“怎么又把繃帶拆了”
葉浮光拉著沈驚瀾遠遠停下,有些苦惱地踮起腳看了眼,“得,金創藥是白倒了,要不下回讓人給你換內服外用一體的”
沈驚瀾瞇了瞇眼睛“狐貍”
“嗯,”小王妃點頭,“我在花鳥市場救的,它是不是長得很好看”
然后有些苦惱地說道“但它剛才沒這么兇的。”
甚至可以說,剛帶回來的時候,它對葉浮光是不兇的,然后對王府的其他人一視同仁地齜牙,還是葉浮光試著幫它上了點藥、又笨笨地纏了紗布,不過好像讓它很不喜歡,沒多久就全弄掉了。
先前有府醫被喚來遠遠看了眼,雖然不擅長看野獸的傷,但卻也能發現這狐貍身上沒有什么舊傷,約莫是獵人設下深坑陷阱抓到的,倒是海東青叨出的痕跡更狠一些,但總之也不要命,放在野獸身上,過幾日就可痊愈。
岐王沒什么反應。
畢竟她從前練習弓馬時,也不是沒見過更多珍奇的動物,這會兒便抱著手臂打量著那頭對她齜牙咧嘴、十分戒備的狐貍,又瞥了眼在身邊的葉浮光,“喜歡就養著。”
頓了頓,她補充道,“但別讓它傷了你,否則留不得它。”
葉小狗迫不及待地點頭保證,就差指天發誓了。
回到梅園正屋時,葉浮光本來還想拉著沈驚瀾說今天出門逛街的事情,結果在燈光明亮處才發現她的衣袍下擺沾了些黑灰的痕跡,于是彎腰幫她拍了下,“王爺今天去哪兒了”
最近沈驚瀾在工部、兵部忙得腳不沾地。
因為她的兵都被埋在了北地,加上沈景明的一系列分權政令,沈驚瀾其實算是沒有兵權的王爺,但偏偏大宗又有大衹這樣虎視眈眈
的敵人,而且馬上就要到大宗交歲幣的時候,還不知大衹會出什么樣的招兒
所以沈景明將兵部和工部的差事都交給她,想讓她看看大宗各地、尤其是邊防的軍備有沒有需要改進的,還有大宗現在在做的火器,能不能在實戰上再進行一些突破。
他是信她的,又是不信她的。
否則不會把各地的精兵都調來拱衛永安,編入他直屬的禁軍,將永安城的拱衛打造成鐵桶一塊,猶如當年他初次守城時,在外頭用重金砸出的一個又一個小堡壘。
每次看到這個國度,和坐在龍椅上的人,沈驚瀾都覺得割裂,她覺得沈景明把大宗變得和他一樣,處處充滿矛盾。
這讓她為他做事,總是事倍功半。
這次的差事也如此,火器營的秘密研發圖紙,她是看不到的,能擺出來的成品,都還停留在沈家軍攻入永安的時代,甚至產量、庫存她亦不知,說讓她看,她便真像是個來參觀的閑散王爺。
至于兵部,倒是放的權多,不過沈驚瀾看見邊防各地報上來的帳,包括里面那些廢舊不能用的武器和盔甲數量,還有朝廷批下去的、補充的堪稱九牛一毛的數量,她甚至坐在兵部的衙門里木著臉懷疑沈景明是不是仍然覺得她的身體太好了。
否則怎么會讓她看到這種東西
當年她軍中要是有人如此做事,腦袋都讓她掛在營地木樁上示眾半個月了。
不過兵部尚書待遇也沒好到哪里去,因為沈驚瀾不是那種因為別人的錯懲罰自己的類型,她領著人、拎著賬本就走進了兵部尚書的屋子,把本子一丟,一揮手,讓人把他拖出去打。
葉浮光敏銳地發現了沈驚瀾的表情很臭,一定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從前網上刷到的那些上班人,在提起自己每天的工作時,無形中散發的怨氣,比恐怖片里的鬼都可怕。
她斟酌著出聲,“要是不想提就算了要不王爺先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