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浮光帶著丫鬟進入了那間船艙里。
她發現自己的嗅覺變得無比靈敏,從前不能理解的關于那些貴族乾元和地坤喜歡用的香料、香薰習慣,現在變成了慶幸
她聞見了。
盛夏荷花的香味。
取而代之的,在她的出現時,一股很濃郁的中草藥香囊味出現在這船艙里,讓宓云擰了擰眉頭,鼻子一皺的同時,本來想釋放出信香去刺激她出現信香幻象,卻被這味道擾得頓了頓。
同時。
蘇挽秋漂亮的剪水秋瞳也與她那雙黑色的眼瞳相對,似乎一點沒有看到帷簾下那隱約的丑痕,抬手對她比了個“請”的手勢,“姜姑娘,久仰。”
葉浮光也對她露出個笑,眉眼彎彎,顯得那雙鹿眼明媚動人。
“當不得大當家這一聲,我不過是運氣較好,得了祖父祖母的青睞,才有機會掌舵姜家這艘小船,聽聞挽姑娘在西北家業很大,能給姜家如此一筆委托,還要請大當家這幾日多多照拂才是。”
她的聲線很低,不知道是故意如此,還是受了什么傷。
蘇挽秋聽得有些出神,一時沒有跟她再將這客套的流程走下去,而是為她斟了一杯茶,對她示意,“你想我從哪方面照拂”
葉浮光頓了一下。
這些時日在江寧府的商場與那些精明的家伙們推杯換盞,她都習慣了那些身居高位者綿里藏針、形式繁瑣的那套,明明是在姜家的船上,屬于她的主場,可是蘇挽秋竟順勢應下要照拂自己的話
她指尖輕輕碰了下茶杯的邊緣,發覺這非滾水沖泡的熱茶,冷熱剛好,手指摩挲到邊緣的時候,才慢半拍地笑了起來,“自然是多多益善。”
蘇挽秋看著她揭起葦簾,白紗下那半張臉上據說是在整個江寧城誰看了都會憎惡的丑相,很平和地眨了眨眼睛,“好啊。”
這就是女主角的自信嗎
葉浮光轉了轉茶杯,這些天有葉漁歌在身邊,閑暇時被對方帶著認了些藥理,雖然沒有聞出、也沒有看出這杯茶有什么端倪,但宓云下毒的手段在原著里令人防不勝防,故而此刻也沒有任何要品嘗的意思。
“那便先謝過大當家的。”她出聲應答。
蘇挽秋單手支著下巴,看出她不愿意喝茶,卻并不指出這點,只是又出聲說道“我與姜姑娘一見如故,若說照拂,我曾聽聞姜家為你請了不少名醫去府上,為你治這模樣,卻鮮少見效”
“我這里恰好有一瓶西域的秘藥,能活血生肌,只要愿意將你臉上這一層薄皮刮下,再長出新的,必定比嬰孩還嫩且白,恰好我這里也有一位擅于此道的名醫,姜姑娘可要試試”
這次葉浮光安靜了很久。
然后在蘇挽秋的注視下,緩緩地搖頭。
“多謝大當家的好意。”她抬手碰著自己面頰邊的白紗,黑色的眼瞳定定看著她,即便身處這暗光流動的船艙里,也不減她身上這奇異吸引人
的氣質,“不過,我戴這方葦簾,并非因為自卑而遮丑。”
“既然打聽過我的事情,想必大當家也知曉,那些名醫并非對我面貌毫無辦法,而是我拒絕了治療,我很喜歡我自己現在的這張臉,或許說不上喜歡,只是覺得這樣就很好。”
在這個看臉又看信香的世界里。
她這幅平凡模樣,不會觸發那些亂七八糟的劇情,實在讓她很安心。
葉浮光的那番話即便在離開后,也仍舊在蘇挽秋的腦海里盤桓。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蔻色的指甲碰著薄胚燒出來的白瓷,低眉輕問,“如何”
宓云面色難看,在方才她們短短的幾句交談里,仔細分辨出葉浮光身上香囊里佩戴的那些藥物味道,感覺自己的藥箱里那些秘藥都被人看透了、一時竟然沒想到有什么能夠下手的毒。
她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