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瀾的中軍仍是她最初帶來的三萬人,平原后方的樹林已經被砍伐出足夠寬廣的位置,若有人站在城墻上極目遠眺,或能見到那條人力挖掘出的深溝已經快到城墻下方
然而大衹人并未固守城內,以待大宗人來攻打,而是盡數出城,正面與大宗的軍隊決勝負。
在沈驚瀾的左右兩翼,嚴、白二人各帶五千人,雖人數較少,卻都是精銳的騎兵,能夠與大衹人在馬背上決勝負。
先前固守城墻的那個弓兵,沈驚瀾將他交給了沈四,讓他在戰爭開始后,找到那個放冷箭的家伙。
即便五萬大衹人傾巢而出,但她起初卻只調了兩萬人與之交戰對峙,她的親衛和一些連人帶馬都被盔甲覆蓋的重型騎兵卻沒有被調動,明明在這樣的廣袤地帶,重騎兵能輕易收割那些大衹人的性命。
像死神的鐮刀揮向麥子。
“將軍。”待在她身邊的一名親衛低聲道,“沒有看到貴霜。”
“嗯。”
沈驚瀾微微揚起下巴,凝視著面前那座城池,深邃的鳳眸里不知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戰場上的狀況愈發白熱化,她的軍令隨著一面面揮舞的軍旗抵達。
拒馬、絆馬索、鐵蒺藜、溝渠、長矛
一樣樣面對大衹騎兵的利刃被運用到戰場上。
前面沖出來的大衹人還可稱得上是悍不畏死,連人帶馬一同摔下,尸體填滿溝渠、血色溢出,被后面的同伴踩成分不出你我的肉泥。
后來的大衹人就再度故技重施,將城里那些面黃肌瘦、被搜刮了所有糧食的民夫趕出來,像是驅趕牛羊,讓他們先去趟這些大宗軍隊設下的陷阱。
戰場像一臺巨大的絞肉機。
將鳶城前方的平原土壤每一粒塵埃里,都拌入血色肉沫。
沈驚瀾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兵馬,在她這等熟稔的將才面前,明明是五萬大衹人,最后卻像是困獸,被她的兵團團圍住。
但她帶領的人數并不足以將這些敵人圍剿,故而留了道口子,讓他們朝關中的方向逃竄而去。
在那里,沈驚瀾已經提前跟各州知州的廂軍打好了招呼,只需地方派出恰當的力量,就能與她現在派去追擊的人形成里應外合之勢,徹底將這些敵人留在永安城的屏障之外。
她周圍的那些重騎兵已經被派了出去。
留在她身邊的只有她的親衛。
沈驚瀾看著將她團團圍住的親衛們,忽而道,“殺左右賢王者,軍功升十級,賞黃金萬輛;殺萬騎長,軍功升五級,賞黃金前兩;殺都尉者,軍功升三級,賞黃金五百兩”
親衛們眼中一震,知道今日在城外出來的這些頭領,算是他們來日的從龍之功,這些軍功,是能幫著他們進入朝堂的。
然而。
他們的使命是隨將軍一同出生入死。
將軍還在這里,他們怎能為了軍功離開她的身旁
身披紅袍的
主將卻微微一笑,手中的青霜長槍冷冽光芒落入她眼中,將她左眼下的那點微紅映成危險的明艷。
大衹人已經開始潰散,泰半朝著中原地區四處逃竄,以期離開岐王的屠刀,而還有一小部分不知是因為太忠誠、還是想從高大的城墻上找尋安全感,竟又沖回了敞開的城門內。
戰場上時機瞬息萬變,有臨到陣前打退堂鼓當逃兵的,有半夜做噩夢拿起刀不分狀況砍身邊隊友引起營嘯的,自然也有為了軍功追敵人追急眼,不顧主將命令的。
此刻。
在部分大衹人從開啟的城門逃回城內之后,就有一支小隊策馬朝著他們的方向一同追去,后面的雖然被各自的長官攔住,甚至讓沈驚瀾的親衛親自過去砍了幾個熱血上頭的家伙,但那敞開的城門就像是誘餌,仍在勾引大宗將士進入占領。
只有將軍旗徹底插在城頭,才象征這十六城徹底回歸。
沒被攔住的那支小隊沖了進去,身影眼見著就要消失在眾人視線范圍內。
此刻沈四正與那神射手纏斗,讓他沒空在戰場上瞄準沈驚瀾,而其他的親衛有的在附近接過指揮權、為她調度三軍,有的追著已經逃遠的潰兵而去。
她周圍出現了短暫的空檔。
而岐王并未錯過這一點,說時遲、那時快,她倏然用青霜長槍尾部輕拍了拍馬屁股,只聽一聲響亮的鳴叫,她座下戰馬全速朝著城池的方向而去。
就在她進入的那一剎
本來敞開的城門內側,忽然降下一道道鐵柵欄,釘入地里。
沈驚瀾回頭看了眼,勾了勾唇。
“將軍”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