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樂遙仍是笑吟吟的模樣,從她神色里看不出來多少神色變化,然而站在這里的皇子皇女只要家中有在朝的,只要稍稍向家里人打聽就會發現,她在帶著禁衛查抄大臣家時,也是這般笑的。
她就是一頭笑面虎。
前幾年隨雍親王去西南時,那里的番部流的血,就是她狩獵的痕跡。
倘若將她的和善當了真,才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昭同她行了學生禮之后,稍加思索,忽然又看向臉上還帶著五個手指印的那位皇弟,聲音冷然道,“你還在等什么”
捂著臉的男孩看著她,眼中帶著兇惡與仇恨。
他當然不敢去長春宮請罪
倘若被皇帝知道他在背后都嚼了皇后什么舌根子,他會死的雖然這位皇后看起來沒什么文墨,而且也沒有那些高門貴女出身的氣質,還是個軟弱不已、沒有任何強壯體魄的乾元,可是他聽過傳聞,當年岐王受先皇厭棄,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時,只有這位沖喜的側妃陪在她身邊。
還有更離譜的,說先皇的死有蹊蹺,就是因為他后來容不得這個被賜婚的葉氏受岐王恩寵,想要給岐王指個正妃,岐王一怒之下為了側妃,才在太原之戰中見死不救,博得皇位,就為了留住自己愛的人。
總之,朝廷那些臣子私下里傳來傳去,說到帝后的感情,過分的有罵皇帝昏庸、幾乎是皇后提線傀儡的,卻沒有任何人質疑她們倆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剛才那些話太張狂了,太沖動了,不應該因為看不爽沈昭,就連帶著將皇后也詆毀進去。
氣氛一時僵持住。
其他皇子皇女看見許樂遙也在這里,意思意思地幫著說了幾句話。
“大皇姐有些咄咄逼人了,我們方才都是鬧著玩的。”
“是啊,雖然皇兄說話不禁思量,但他也沒有惡意。”
沈昭沒有理會這些聲音。
她抬手揉了下自己的右手腕,覷見她的動作,想到她剛才說過什么,那皇子眼中登時出現驚恐,條件反射看向許樂遙那里。
似乎想求救。
許少傅確實沒有見死不救,在沈昭再度走過去之前,她忽然握住腰間的扇子,合攏的骨扇在沈昭手腕落下時,輕輕擋在她的前方。
“皇家最講究兄弟和睦,兄友弟恭,無論弟弟做錯了什么,好好教一教便是,大皇女這是在做什么”
沈昭動作頓了下。
她依然十分平和地看著許樂遙,少傅依然是溫和從容的模樣,而余光里,逃過一劫的皇弟捂著臉,很不要臉地躲在比他矮了半個頭的弟弟妹妹們身后。
她當然沒有機會再教訓人。
但是。
如果這巴掌落下去了,對她那個頭腦簡單、陰謀詭計都使不到正處的笨蛋弟弟來說,才是好事。
許少傅不讓她打,那最終落在她皇弟身上的痛
才會更要命。
她和許樂遙笑著的模樣對視了很久,最終只是很平靜地垂下眼簾,放下了手,轉身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許樂遙歪了下腦袋,看著剩下的那些孩子,忽然莞爾道,“三皇子,令尊南岳侯與臣叔父當年還在同一戰中并肩作戰過。”
三皇子愣了下,眼中有喜意,將這當成是許樂遙的示好“是嗎孤、孤并不知曉此事。”
許樂遙笑了笑。
眼看這野炊是不成了,她與一眾皇子們道別,轉過身的時候,那些笑意就一同從她唇畔消失。
長春宮。
不用上早朝的皇帝連明德殿也沒去,其實沈驚瀾并沒有這么柔弱,哪怕昨夜葉浮光故意趁著她信期將她翻來覆去折騰,只是她現在有些依賴留有對方氣息的地方,所以干脆學著皇后偷得浮生半日閑。
直到燃著冷香的殿外傳來暗衛的聲音。
“陛下。”
沈驚瀾眉梢動了動,看了眼重重放下的帷帳,倒也不甚在意,出聲示意對方直言,如果她沒記錯,這個沈七是她派去看護那些皇嗣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子出了事,倘若是最受皇后喜歡的沈昭,那倒是麻煩。
然而等沈七的話落下之后,殿內的氣息就變得更冷了。
三皇子。
沈驚瀾捏了捏眉心,無人能看見、唯有她的乾元能欣賞的仍帶情動痕跡的漂亮面龐上,此刻盡是肅殺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