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覺得眾生皆苦。”陸明月讓盛宴看向那些殘臂斷肢都要爬上山來拜神的殘疾人,“如果世上真的有神,他們所愿所求便能真的實現,可這一切,不過是一個虛無縹緲的騙局。”
“他們帶著一顆赤誠之心真心信仰神。”陸明月聲音充滿了蒼涼,“他們為他們心中的神,奉上自己的一切,換來的不過是被人區別對待,以及一句無足輕重的神會保佑你罷了。”
“他們笑得越真誠,我越為他們感到不值。”
盛宴看著那些虔誠的信徒發出真誠的笑容,認同地點了點頭。
他剛剛還在為神子大人能親自彎腰為殘疾信徒賜福而感到感動,這會兒想來,隨便做做樣子,又不用付出什么,就能得到天下信徒的供奉,有什么好感動的。
世間多的是受苦受累還賺不到錢的苦命人。
又跟陸明月聊了一會兒,沒過多久,神子大人就不在神殿給人賜福了,而是去了偏殿看望前來供奉的信徒,有模有樣地告誡了信徒一番,要量力而行,隨后就在一眾西裝革履,一看就是有人的簇擁下,去了單獨談話的院子。
果然,神也逃脫不了俗物的侵染,既然如此,神廟又憑什么制裁他誘惑蘇邇的罪行。
神侍墮于情愛是墮,神子墮于俗物就不是墮了他們的財寶是不勞而獲的,他拿走一點又怎么了,他們有什么資格指責他
等盛宴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很危險,趕緊從里面退出來時,陸明月已經不見了。
模糊中,盛宴聽到他說,他還要趕著回去洗衣服、送衣服。
想到神廟后院一切都維持著原始狀態,再看跟一眾富人單獨談話的神子,盛宴覺得,他剛才的想法就算是錯誤的,神廟也逃不開虛有其表這個帽子。
既然都是裝樣子,又何必做得這么真,平白讓無辜的人受苦受難。
是的,這一刻,盛宴覺得陸明月無辜極了,他不過就是一個單純的無神論者,他有什么錯,要被罰去暗無天日的洗衣院,整日用手洗衣服。
盛宴給神廟判了罪,也不太想去神殿繼
續忽悠信徒,偏向更偏遠一點的院落而去。
路上每個見到他都向他行禮恭敬稱為他神侍的人,都讓盛宴臉紅。
他這種小人算哪門子的神侍,不過是換了身皮就能被當成人上人了
“大哥”
盛宴正想著,他的身后傳來一道滄桑而又帶著無盡期盼的聲音。
那聲音仿佛是從很遙遠很遙遠的從前傳來的,卻又近在他的身后,猶如盼了很久的梵鐘,在這一刻徹底敲響。
盛宴不禁被吸引地轉過身了。
他的眼前浮現出一位四五十歲左右,氣質絕佳的婦人,她正用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盛宴,那眸中失而復得的驚喜,如揉碎的日光。
暖得人生疼。
但這一切都在盛宴轉身的瞬間消失了,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是盛宴看花了眼。
“對不起,我認錯了人。”婦人在看到盛宴那張年輕至極,十分陌生的容貌,很快便跟盛宴道了歉。
盛宴注意到她拄著拐杖,可能是因為起身得急,拐杖拄得并不是很穩,有點搖晃,心念一動,上前攙扶住了她“沒關系。”
“謝謝神侍。”婦人站穩后,回過神又真誠地向盛宴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