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知道電影,但看的不多,就算看,也是看一些國家和政府推薦的宣傳片,見盛宴在一堆男男女女透著粉色氣息里,選了個封面暗色調的電影,也沒有異議。
甚至心里還覺得盛宴挺貼心的,知道神廟的人都不能動情,不選對情愛抱有幻想的電影。
誰知道,音影一點開,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第一幕場景就是,兩個男的著上身,背對著觀眾,交疊在一起的曖昧畫面。
神子面色停滯了片刻,尷尬地將視線挪至別處,但視線能挪,聲音卻挪不了。
那窸窸窣窣,上下起伏,盡顯曖昧的聲音,如同魔音,穿透神子的耳膜,要誘他下地獄。
一只有點發燙的手挽過他的后腦勺落在他耳朵上,替他擋了擋。盛宴不好意思地看著他“對不起,我也不知道這部片子竟然是這樣的,要不我換個片子”
手隔絕了大半的聲音,而且開頭的場景已經過去了,屏幕上的兩個人已經在演繹別的劇情了。神子遠離了一點盛宴的手,搖搖頭,沒讓他換地道“看吧。”
從決定看電影的那一刻起,這種尷尬的場景,注定了不能避免,再換一部,又會重新面臨新的尷尬,何必呢。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心中偌沒有邪念,看又何妨。
“嗯。”盛宴收回了手,舉著手機和神子一同觀看了起來。但盛宴這手氣有點倒霉,選的片子封面雖然是一個灰頭土臉的男人仰望天空,片名也叫出路看上去像懸疑片的片子,打開卻是一部實打實的文藝片。
還是全程講同性戀的文藝片。
盛宴自己是不尷尬的,他偏頭看向神子,發現他視線飄忽,完全不知道該不該看在尷尬。再次伸手穿過他的后腦勺,將他的眼睛給捂了。
視線一黑,一層薄熱覆在眼前,神子應該感覺到解脫的,但他卻覺得,這比他看電影還要煎熬。
“這樣就看不見了。”盛宴聲音在他耳畔拂過,像羽毛一樣輕,“只聽聲音好不好。”
神子的心臟再次被攥了攥,他滾了滾喉“這和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有什么區別。”
“神,不就是這樣嗎”盛宴笑了一下,“明明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世上無神,但因為人需要一個信仰,需要一個自欺欺人的存在,即便是無神論者,也會對神懷揣敬畏。”
作為神廟的神侍,他這話無疑是大逆不道。神子應該立馬斥責他,然后讓他向神道歉,真誠懺悔。
但作為神的化身,神的孩子,神子卻突然沉默了。
是的,他知道,盛宴說的對。
他是神子,他也接觸過俗世的教育,他很清楚地知曉,一切神佛都是虛構的,只是因為世人需要,所以他們才存在。
只是因為他是神子,從來都不會有人敢在他
面前說這些。只是因為他是神子,他也不能去戳破這一切。只是因為他是神子,他就該接受自己的身份。
神子張了張唇,想說些什么,但說出來的話卻是“看電影吧。”
盛宴又笑了,笑得像個惡魔那你是要我幫你掩耳盜鈴呢,還是你自欺欺人呢”
神子不說話了。
盛宴笑“還是我幫你掩耳盜鈴吧,畢竟我是神子的侍者,天生就是為神子服務的。”
心臟被攥的更厲害了。
明明不渴,但這一刻神子有種口干舌燥想喝水的感覺,不想說話,被子下的手無端地攥了一下床單,好似這樣就能緩解心臟上的壓迫感。
偏偏盛宴還不肯放過他,一手捂著他的眼睛,一手舉著手機,輕描淡寫地在他耳旁繼續說“以后神子大人若是還有這種欲蓋彌彰的需要,都可以吩咐我,我隨時為神子大人待命。”
被緊攥住的心臟都阻止不了跳動的幅度。
有這么一刻,神子是真心卸下了防備。他想,盛宴不是與生俱來的神侍,他看自己的目光,沒有尊崇,只有平視。而他這個日日做著春夢,一點都不圣潔的神子,是不是也能夠在他面前做一回人。
哪怕只有片刻。
一人靜靜地看著電視,一人默默地聽著聲音。房間安靜得落針可聞,原本應該覺得難熬的時光,一眨眼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