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夸贊聲轟然而起,有的夸“這蝶翅濃淡均勻,如風抹云痕,翩躚裊娜,韻味無窮。”
又有人道“這是寫意畫法,小王爺畫技嫻熟之極,極是難得。”
謝翡顯然已習慣這種夸贊聲,有些無奈笑了笑,看向許莼“果然好顏色,顏色明亮,覆蓋力強,而且看起來非常穩定,調水后只影響濃淡,絲毫不影響其色澤,難得,許世子用心了。”
許莼拱手道“小王爺喜歡就好。”
謝翡卻笑道“看來許世子也是能畫上幾筆的,否則那海商為何會無端向你推銷”
許莼赧然道“我是個大俗人,從前是從幾位畫師學過幾年,但畫師都嫌我構圖太滿,立意平庸,過于匠氣,太俗,大抵是沒什么天賦在這上頭的。”
謝翡笑了“無妨,今日反正是試色,不若世子給我這畫上添上幾筆,看看顏色效果。”
許莼卻是看出來謝小王爺身份尊貴,畫上幾筆是看到顏色好技癢,但真叫他繼續畫下去給這些地位不如他的賓客看,那就無端降了身份,但既是試色,總要多看幾樣顏色,于是這才將他推出來,自己卻是不好推卻的。
只好接過那筆,看了下顏色,伸手拿了幾樣顏色請一旁侍女調色,卻是選了枝小蟹爪來,蘸了墨,落筆畫了起來,眾人只圍觀著。
許菰在一旁看著許莼畫畫,盧墨軒在一旁道“呀,小王爺是寫意畫法,你這二弟也應當繼續用寫意才對,拿這勾線筆,怎的看著要工筆不太合適,伯玉不如上去解解圍。”
許菰道“且看看吧,我這二弟確實是學過畫的。”他就是跟著二弟一起學的畫,雖然并不好丹青,但他很珍惜這延師學習的機會,也很是用心學了幾年,但卻也知道他們兩兄弟其實畫技上很是一般,盛氏砸了大錢請畫師為他們授課,但老師一方面嫌自己缺靈氣和癡迷,又嫌棄許莼構圖太滿太瑣碎太俗。
盧墨軒卻搖頭“竟然畫人物小王爺是要試色,以這蝶來說,自然是畫些花草最取巧,顏色也繽紛,寫意法畫花草也容易,可惜可惜,許兄不如還是上去勸一勸。”
人們竊竊私語,看來看法也和盧墨軒差不多,劉鵬飛卻笑了聲陰陽怪氣“盧兄還是莫要為難伯玉了,那可是世子,平日還罷了,這樣場合他上去踩著嫡子在小王爺跟前露臉容易,回去只怕要被嫡母為難的。”
盧墨軒啞然,有些抱歉看向許菰,許菰卻不以為意,只微微一笑“我二弟確實擅人物,畫的肖像很像。”
像有什么用那民間畫匠才力求像,畫像原本就以神似為主,盧墨軒也不說話了只看著那小世子要如何畫。
卻見許莼寥寥數筆,線條流利,卻勾出了一人大袖飄飄,側臥于山石之上,一膝曲起,一手托頭,冠巾帶垂落在山石之上,男子閉目仿似睡著,眉目不過數筆,卻有孤冷之色,山石周圍數叢蘭花,旖旎而下。
許莼勾完線,轉手又換了支小著色,蘸了之前的祭藍,幾筆點染涂抹在那身寬袍上,宛如行云流水,袍袖垂落在山石之下,顏色自濃而淡,衣紋颯颯飄拂,凜然有風雪意,正與上頭的蝶意相呼應。
染完衣袍,許莼又換了支大著色,蘸上了胭脂色,大開大闔,肆意涂抹染出了大片云霞,又換了支大蟹爪,點了赤金色,給云朵都勾出了熔金亮邊,仿似鍍上了金輝,越發暈染著那一只寶藍色的蝶栩栩似仙魂。
如此一來,下邊的高士風姿卓絕,如冰雪寒意逼人,又似神靈不染塵埃。上面煙霞烘托出的蝶魂整體暖亮,令人一眼看來便神為之奪,胭脂粉靄與鮮亮的寶藍配在一起,竟有一種迷幻的光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