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牧村臉上紫漲,忍恥道“臣先是在許世子那里見到陛下御題的雛鳳堂的堂號,認出了陛下的字。
謝翊道“哦,你是去了那邊印書坊印書看到匾額的”
范牧村道許世子想來心愛這字,刻印成了堂號章印在了每本書扉頁。
謝翊
范牧村不知道謝翊正語塞,繼續老實供述前些日子去靖國公府吊祭,臣在許世子身上聞到淡淡香味,有些熟悉。一時沒想起是什么香味。
謝翊
范牧村仍然跪伏在地,老老實實“之后在翰林院與陛下對弈,又聞到陛下身上這香味。忽然想起,是從前在宮里,當時臣學著調香,陛下也命御藥房將香藥香方都送了來,這一味香丸,因著名字特殊,臣尚且還記得,還試著制過,沒制成
謝翊扶額不語,他當然記得這事,還一本正經和許莼說了不好仿制成功。但他也沒想到范牧村這狗鼻子能過了這十幾年了還能記得住這香味啊。而且,這香丸的味道,怎的如此持久這都過去將將有快兩個月了,難道是連續服了幾日的原因
范牧村看謝翊一直不語,只以為皇帝心中已是怒極,只磕頭請罪“臣這些年日思夜想,當日只猜測如傳言一般,父親、姐姐卷入了端平王謀逆事中。但父親一貫守正忠義,不似如此,陛下最后也允了文定的謚號,看著又似待范家仍有情義,但一力廢后又是為何,陛下從前待范家深恩仁慈,如何絕情若此。百思不得其解,已成魔障。
“那日聞到香味,又想起那是鸞鳳帳中香,想起皇上這些年一個宮妃不曾進幸,皇上若是好南風,又不碰女子,那姐姐腹中皇子是如何來的因此大著膽子請順親王世子代為通稟,去問娘娘。
“是臣不知舊事,私自揣測,欺君罔上,捫心惶愧,請陛下賜死。”謝翊沉默良久,道看舅父面上,朕有兩個選擇予你。
范牧村道“罪臣聽命。”
謝翊道第一,靜妃灌啞藥,對外聲稱病逝,你辭官帶她回鄉,按舅父遺志,耕讀傳家,把你
姐姐供養在家廟;第二,你繼續做你的翰林院侍講,做你的探花郎,靜妃即日削為庶人,關在皇廟伺候太后,至死不得出,太后若崩,她守墓。
范牧村從未感覺到跟前這個自幼陪伴的皇帝是如此天威莫測,他閉上眼睛,許久后低聲道“臣
選第二個。
謝翊微一點頭,似乎一點不覺得意外,以利誘之以勢壓之,他這些年做得得心應手,范牧村是舅父精心教養多年,才華心性是有的,他自然還是希望留在朝廷用著。
他淡道“起來吧,卿既做了選擇,朕還有一事交代。過年時,朕馬鞍內被人放入冬眠毒蛇,縱馬之時朕被咬傷,幸得靖國公世子許莼救助解毒,才未殞命。
范牧村吃了一驚“可查出何人膽大妄為”他忽然頓住了口,想起了正是過年后皇上便命將太后和靜妃送去了皇廟。
謝翊道“不錯,太后并未否認,不過是朝臣宗室必定有人與她勾連,朕要你查明是何人與太后勾連。
范牧村低聲道“臣遵旨。”
謝翊滿意道“許莼有救駕之功,但他當時并不知道朕是天子,朕也不欲透露身份,因此才婉轉輾轉予了靖國公府和他一些恩賞。
范牧村這才恍然大悟,羞愧無地“是臣妄加猜測,誤會陛下與許世子。”
謝翊淡道舅父的詩文稿,該整理就整理吧,早日付印,此事本也早該做的。
范牧村又應了,謝翊這才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方子興等人才帶著侍衛跟上。范牧村匍匐跪送,背上衣裳已濕了又干。
天空地闊,萬籟俱靜。他跪在那里許久,終究忍不住扶住了臉,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