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公府待客的花廳十分華美,鋪著柔軟的異國羊毛地毯,一整套的黃花梨木家具,旁設著七尺珊瑚,更引人注目的是紅色珊瑚樹旁又擺著一對落地如半身高的碧玉花瓶,深碧色瓶身玲瓏剔透,插著粉色蓮花和碧色蓮葉,廳堂里懸掛著碧紗掛珠琉璃巨燈。
外間與內間的宴會廳隔著巨幅的琺瑯嵌琉璃屏風,繪著風中蕉葉翻飛,露出累累香蕉,許莼知道這是粵州一代取“家大業大”的諧音意頭。他隨著來接他方子興走入花廳時,儂思稷正在那里拿著只嫩黃佛手正逗著兩個稚童。
兩個孩子粉雕玉琢,面龐都糯米團子捏就一般玉雪可愛,一個兩三歲模樣,想來正是方子靜的長子承勛,一個小一些的蹣跚學步,卻是許莼見過的謝翡的兒子謝騫。
外間花廳上首方子靜與和順公主坐著,下邊另外坐著一位女眷,見到他進來已亭亭站了起來,雖然挽著發髻,看著面龐稚嫩,眸清似水,卻也仿佛不到二十,許莼便猜到是方子興的夫人郭氏了,笑著搶上前行禮道“見過公主,見過郭嫂嫂。”
郭氏面上微微羞澀,福身還禮“見過臨海侯。”
和順公主笑道“臨海侯這才幾月不見,回京后怎的養得越發英姿煥發,風神如玉了。”
她看向方子靜和方子靜笑道“與臨海侯、儂將軍這般風儀的人物共事,怪道子靜這幾年越發眼里看不上一般俗人了。”
許莼面上微微一熱,拱手作揖道“公主謬贊了。怪我忙于俗務,回京后也沒能多上門拜望,慚愧。”
儂思稷并不擅言辭,只嘿嘿一笑。
方子靜卻忽然笑了聲“夫人夸許莼美風儀,我卻想起今日李梅崖那老頭兒品評青年臣子容貌,說范牧村、莊之湛容貌遠勝于許莼呢。”
許莼面上一熱,儂思稷道“那是文臣嗎上次打馬球是見過莊狀元,那姿容確實是秀美出色,元鱗隨軍出征,日日打熬的,怎么和文臣去比姿容么,那自然是要比一比風骨么。”
和順公主笑了“美人在骨不在皮,許兄弟眸光燦燦,風骨俊朗,神彩秀澈,自有一番風流蘊藉,美在內里。莊狀元和范大人,志在廟堂,美則美矣,卻無深情,涼薄之人也。從我們女子角度來說,卻還是臨海侯這樣人物更有趣些呢。”
方子靜卻看向和順公主“公主莫非是嫌方某入了廟堂,利心太重,也不有趣了”
和順公主笑道“這許多弟弟在,公爺也有些兄長樣子才好,一把年歲了,怎的還要和青年人比有趣嗎”
方子靜目光閃動只看著公主不語,和順公主卻不搭理他只笑著命乳母丫鬟們將孩子抱下去,又吩咐上菜,招呼眾人上桌開席。許莼怕方子靜尷尬,連忙打圓場道“武英公俊偉有知略,多智近乎妖,多情似無情,與公主正是珠聯璧合。”
和順公主冷不防忽然聽到這么一句品評,轉頭看了眼許莼,嘴里不由重復道“好一個多情似無情。”她上下打量許莼,仿佛重新認識了他一般,笑著嘆息道“
料不到臨海侯才是公爺知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