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里的一個月,兩人相處的時間不算少。但是一同走出這個巨大的建筑物,來到門外的世界,還是第一次。
比起久違的外界,周輝月似乎對身側的虞倦興趣更大。
虞倦對此一無所知。他的視線不自覺追逐著遠處的鳥,鳥飛的越來越遠,虞倦便也抬起頭,墨鏡順著鼻梁往下滑,快要搭在鼻尖上了。
周輝月偏著頭,半垂著眼,就這么一直看著。
直到余光瞥到一只不長眼的天牛迎風而來,快要撞進虞倦的視線中。
周輝月伸手摘掉了虞倦的墨鏡,他的體溫略低,指腹貼著虞倦的眼尾,很輕地抵著,又很快地松開。
一切都發生在幾秒鐘里,虞倦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么,就被遮住了眼。
他能分辨出周輝月的氣息。
海鹽的沐浴露,干凈的洗衣粉,以及很少一點的藥的苦味。
周輝月輕笑著說“戴都戴不好。虞倦,你的臉也太小了。”
虞倦“”
臉小也有錯嗎而且為什么要摘他的墨鏡
虞倦剛準備反駁,就聽周輝月說“別戴了吧。”
虞倦意識到,方才、或者說現在正掠過一只很大的蟲,但自己沒來得及看到。
又過了一分鐘,周輝月放下手臂,他說“我幫你看著,不會讓你見到討厭的東西。”
虞倦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實性,然后接過周輝月手里的墨鏡,放在了一邊。
于是,狀況就變成了這樣,從病人的休養時間變成了虞倦的觀賞時刻。
對于虞倦而言,這里來是來過來很多,但是第一次沒有隔著墨鏡,而是用真實的眼睛去看。
虞倦支著膝蓋,渾身上下都很放松,日光落在他的后背與脖頸,看起來有種少年人的無憂無慮。
他說“我喜歡這樣生長著的草,很柔軟,顏色也好看。”
“沒有蟲就好了。”
虞倦抱怨了一句。他沒想過改變自然的規律,語調更接近于撒嬌。
至少周輝月是這么覺得的。
片刻后,周輝月說“可以建造一個玻璃花房。里面種滿草木,而不會有你討厭的那些。”
虞倦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周輝月認真地解釋“里面種滿草木,與世隔絕,所以不會有你討厭的那些東西。”
在某些方面,虞倦非常嬌氣。他喜歡生長的綠,又討厭摻雜其中必不可少的昆蟲,但他并沒有苛求兩全其美,討厭的遠離就好,哪怕同時也要遠離喜歡。
周輝月看到了這樣的虞倦,也看到虞倦很多次穿過這片討厭的草叢,又坐在自己身側。
而虞倦本不必忍受這些,他的天真和善良揮霍在了周輝月的身上。
周輝月想要找到一個地方讓虞倦遠離討厭,只有喜歡的綠野,滿足虞倦不會說出口的、無足輕重的要求。
虞倦發了會兒呆“有這樣的地方嗎”
虞倦考慮的倒不是貴不貴,他對金錢不太敏感,從小到大沒缺過錢,但對物質的欲望不高,否則也不可能留在紫金山莊這么久。他這么問只是周輝月所說的好像很麻煩,很難實現,他不會投入那么多精力,所以并不值得。
周輝月說“可以。我以后試試。”
“好啊。”
可能是氣氛很好,“以后”這個詞又太遙遠,而現在不用想那么多,虞倦輕松地答應了下來,就像在很熱的午后接過一瓶冰汽水那樣,只是一件普通又理所當然的事。
雖然虞倦從不會隨意接受別人的好意。
但是此時此刻,他全都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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