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踩著血一樣的液體,走到了門邊,伸手拉開了自己病房的門。
原本應該是走廊的門外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片混亂的黑暗,就像有無數雙眼睛藏匿于其中,酈也感覺到自己在被注視,耳邊充斥著無數道扭曲的聲音,是吶喊,也是呢喃,更是詛咒,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腦海翻騰,就像是要炸開一般。
砰
門被他大力關上,那些聲音變成了不清的囈語,但依舊能聽見,和日記中所描寫的一模一樣。
第一反應,酈也覺得自己可能還在做夢。他退回到病床上,合上日記,閉眼,安詳入睡。然而再次醒來,他依舊處于濃霧中的病房,血紅液體已經漫過了病床的床腿。他翻了個身,繼續睡。
又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睜眼,進入視線的依舊是窗外蒼白的霧。
地上的血跡和門外的囈語都消失了,他來到了“早晨”,但是他和日記的主人一樣,困在了自己的病房里。
他檢查了病房的各個角落,沒有任何變化,病床、床頭柜、柜子里衣服、椅子甚至日記本都還在,只是院長和護士長,還有他的病友卻消失了,徒留下他和這間小小的病房,鑲嵌在一個窗外是濃郁霧氣、門外是黑暗混沌的世界里。
他安靜地等待了很久。誠如日記所寫,這里沒有白天和黑夜,到了某一個特定時刻,酈也又聽見了門外的囈語聲,門縫里再次開始滲出血液。
可是如果朋友一直被困在這里,那她是怎么將日記本送給自己的呢
酈也之所以會被送進精神病院,是因為他患有失憶癥,有時候忘記的是很久前發生的事情,有時忘記的是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情,他的記憶經常斷帶,這給他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和困擾,為此他不得不進入醫院接受治療。
而無論他如何回想,都想不起來朋友是怎么將日記送給自己的。
但他意識到一種可能性,如果朋友本人離開了醫院,但是日記卻遺留在了病房里,護士就會處理掉她的物品,而這本日記的扉頁上寫著“贈酈也”的字樣,護士就將日記拿給了酈也。
可是,朋友真的出院了嗎
酈也看向正在滲血的門,還是說,她為了逃離這里,走進了門外那個混沌黑暗的世界
也許朋友并沒有出院,她只是消失了,而院長和護士長無法解釋這種奇怪的現象,就欺騙其他人說她出院了。假設這種猜測是真的,那么在她消失后,病房和病房里的東西還是會回到現實世界,否則酈也怎么拿到這本日記
想到這,酈也覺得自己的推測非常合理。
他再次看向了那扇門。
日記上已經驗證過窗外的白霧是迷宮,而要離開的方法唯有走進那扇門,盡管那扇門背后看起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酈也很快做了決定,他不就是記性差了一點,比起薩爾瓦多二世這種腦殘,他簡直再正常不過,所以離開醫院應該問題不大,說不定過去還能找到消失的朋友。
他從日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在床頭柜抽屜里找到一支橡膠的軟筆為了防止病人傷害自己,醫院里的都是這種軟筆,他在紙上寫我出去一下。酈也留。
想了想,又補充上一句薩爾瓦多二世沒有吃螞蟻,他只是把它們當寵物。
他將紙條壓在杯子底下,本來想將日記本帶上,但轉念一想,自己去門那邊還不知道會遇見什么,萬一日記本帶過去弄壞了怎么辦如果能在那里找到朋友當然更好,如果找不到,豈不是連唯一的紀念都沒有了。于是他將日記本放在了枕頭底下,換掉病服,轉身走到門邊,拉開了那扇詭異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