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他搖頭道“不吃。”
溫連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把杏干扔進自己嘴里,邊嚼邊道“怕我下毒是吧,不吃我吃,我吃吃吃吃。”
崔晏
這人真是幼稚,言語舉動哪里像個大人,倒比他更像五歲孩子。
他環顧四周,房內繪著花鳥的屏風精致漂亮,紅木的桌椅整齊又干凈,茶盞和花瓶好像是從通州運來的云瓷,他母妃的母家是通州人,崔晏從前在宮里常見到這樣的云瓷。
他在順堯城里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家,一定是從其他城池新搬進來的。
崔晏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溫連,輕輕道“我不愛吃果干,天色晚了,我該走了。”
連句謝謝也不說,溫連倒是沒惱,坐在他身旁,笑瞇瞇道“去哪還記著暈之前我跟你說的事情么,我叫溫連,溫柔的溫,骨肉相連的連。”
頓了頓,溫連笑了笑“記清楚,以后這是你爹的名字。”
一個爹字,令崔晏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胡說,你不是我爹。”崔晏脫口而出,手心抓住身上溫連的衣服把身體裹起來,像是守衛自己什么奇怪的貞操,“我也不是你兒子。”
太荒唐了。
爹這個字,他這一輩子,就連對著父皇都從來沒有叫出口過,現在居然有人膽敢當著他的面說要做他爹。
說這是誅九族的大罪也不為過。
房間里又安靜下來,靜得可以聽見窗外風聲吹打瓦片。
溫連拄著下巴,靜靜地看他“三九寒天,你沒有藥,身上有病,真的不留下來”
崔晏警惕地盯著他,又向后縮了縮,堅定開口“我要回去。”
話音落下,溫連突然起身,把崔晏嚇了一跳。
然而下一刻,溫連緩緩踱步到門口,笑意盈盈地拉開大門,說道“去吧。”
居然這么快就答應了。
崔晏眉頭微蹙,試探著把腳丫伸下床,腿有點短,沒夠到地。小腳懸在半空中尷尬了瞬,崔晏一咬牙,從小榻上跳下來。
嘡啷一聲,似乎有什么東西掉了。
崔晏低頭看去,待看清那東西時徹底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個和他一身破衣爛裳格格不入的、嶄新的錢袋溫連的錢袋,是他在發病之前從溫連腰間偷到手的。
頭頂傳來溫連意味深長地淡笑“喲,怎么下個床還掉裝備了。”
那雙黑色足靴一步步朝他走來,最終立在了臉色煞白的崔晏面前。
額頭冒著冷汗,崔晏甚至不敢抬頭,腦海里盡是怎樣才能逃脫一頓毒打。
直到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如同潔玉在崔晏眼前晃過,溫連俯下身子,拾起那錢袋。
汗滴落,崔晏的心也涼到谷底。
“拿好,別再丟了。”他淡淡說。
聲音很輕,仿佛只是一句隨口的提醒。
錢袋被那只白皙的手塞回到自己手心,緊繃的神經崩卸下來,崔晏愕然地望著他。
溫連臉上仍然帶著云淡風輕的笑,毫不客氣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說道“去吧,不是要走么,在等我送你出門啊,再不走可就不讓你走了。”
話音落下,崔晏方才回神,他想也不想地抓緊錢袋,朝著房門口跑去,還沒跨過門檻,又聽見溫連在身后說。
“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想清楚就來,爹就在這里等你。”
聽到這話,小孩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被門檻絆倒。
一天這么短,哪考慮得清楚,有這些錢,他今晚就回去收拾東西逃回京城,看溫連去哪里找他。
怎么會有這樣的怪人,自己的錢袋被人偷走還笑瞇瞇的。
怪人
身上的襖子溫暖干凈,有股淡淡的竹木香氣,崔晏垂下頭,扯起領子遮住臉蛋,兩只小巧的耳尖卻還是露了出來
紅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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