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急如焚地在小榻前來回踱步,問道“可是人現在怎么還不醒”
大夫抬頭看他一眼,說道“此次喘疾發作不止是因為粉末之故,更多是心病難醫,小少爺這心病已有多年不治。今日偏偏碰上大喜大悲之事,就是健康身體也承受不住,老夫為他施過針后便讓他睡吧。”
溫連再心急也沒辦法,只得答應下來,搬來板凳,守在崔晏的榻邊。
他不明白崔晏為什么大喜大悲,也不懂大夫所說的什么心病多年不治。
他只知道小紅上一秒還好好的,拿到那些符紙看過,整個人便一頭栽倒在地。
對了,那些符紙呢
溫連拍了拍胸口,沒有摸到,他氣餒地坐在板凳上,把頭發揉得亂糟糟。身前少年緊閉雙目,即使昏睡著,眉頭還皺得極緊,仿佛夢中還在不安。
他試探著伸出手,在崔晏的胸口緩慢而輕柔地撫過,低聲道“別怕,小紅,爹爹在呢。”
小紅沒有任何反應,他聽不到。
門忽然被大力推開,一道身影像帶著風似的沖進房間,溫連愕然回頭,只見溫玉面色冷沉,啞聲道“他又怎么了,不是方才還好好的,是不是那畜生給他下了毒藥”
溫連一開始也是這么認為,他嘆了口氣,“不是,大夫說是大喜大悲之后,喘疾發作。”
“大喜大悲”溫玉稍顯困惑地擰緊眉頭,隨后不知想到什么,忽地展開,“我知道了。”
溫連愣了片刻,“你知道原因”
房內徒剩一道顫抖的嘆息,溫玉掀開衣擺,扯過凳子,和溫連一起守在崔晏的榻前。
“馬上就該是我哥的忌日了,這次準又是想鬧著去京城,怕我不給,所以才去天樂坊賭錢。”
忌日。
溫連下意識搖了搖頭,他知曉這次崔晏昏倒的原因絕不是因為自己的忌日,因為崔晏分明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哪還會為了忌日空傷悲。
可溫玉對此深信不疑,他掐住額角,瞥了一眼小榻上崔晏難受的神色,
咬牙道“這小瘋子,從來不聽我的話”
他真不知道,當初崔晏究竟是怎么討好賣乖,才騙得他哥居然那么信任。
提起往事,溫玉又是忍不住一嘆,像是多年壓抑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出口,緩緩道“當初他爹撿他回來,沒多久便意外去世,他好像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
溫連怔怔地聽著,不忍打斷。
“但是沒有人怪他啊,他就那么傻,偏偏把錯歸到自己頭上,非要想各種歪門邪道,要讓他爹復活。本來我們只當是孩子年幼,便也隨口哄哄騙騙,給他個希望,于是便任由他自己去琢磨了。”
卻沒成想,這小瘋子執念之深,令他這個喪兄的親弟弟都自愧不如。
溫玉越說越疲倦,能讓他感到無可奈何的,恐怕也就只有崔晏,“一開始,是自己捏泥人,捏到手掌起繭子才被我們發現,后來變本加厲,開始學起什么道法,要讓他爹起死回生,偷偷使菜刀割開手指,又嫌自己血不夠多,便用刀子劃開手臂。”
他輕輕卷起崔晏左臂的袖子,上面赫然是密密麻麻的刀子割痕,清晰刺目。
溫連呼吸陡然一滯,不可置信地握住崔晏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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