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原地,躊躇不前,不知是該進還是該扭頭跑掉。
良久,溫連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玄色玉磚被擦拭地深邃潔亮,甫一進殿,溫連便嗅到了熟悉的香味。
那是小紅從前在溫府時用的檀香,每次靠近,都能聞到他身上淺淺淡淡的柔和香氣,讓他莫名聯想到道山上終年不散的冷薄晨霧,很好聞。
他抬眼看去,果然在窗邊見到一支香,悠悠燃著。
熟悉的味道偶爾會令人一瞬間喚醒過去的回憶中,不知為何,聞到這香氣,溫連腦海里浮現了那些用血一筆一畫寫下的黃符紙,也不知道小紅如今還有沒有再寫那些符紙。
這次穿來,他真心覺得小紅長大了,和任務紙上描繪的救世主男主也愈發相像。
二十歲的崔晏,應該不會像十五歲的小紅一樣,再寫那些明知是假的騙人符紙了。
“太傅。”
聲音清冷,一剎喚回溫連飄遠的思緒。
他連忙俯首行禮,“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話音剛落,那股對這香氣的熟悉感隨著一句君臣脫口驟然消失,溫連低笑了聲。
有一種魯迅先生和閏土多年分別再相見的感覺,他們之間已經隔著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無須多禮。”崔晏淡然出聲,“太傅且抬頭罷。”
聞言,溫連緩緩抬起頭,目光與崔晏的雙眸交匯,見到那熟悉的眉眼,心尖就這么軟塌了下去。
當年他一眼就覺得小紅該是男主,正因為這張一看就不像是池中物的容貌。
這么漂亮好看的人,本身就不該藏在塵埃角落里。
溫連平靜下起伏不定的心潮,低聲道,“不知殿下叫微臣前來所為何事”
崔晏不知在寫些什么,動作微停,微微笑著,指尖將手邊的墨硯朝著溫連的方向推了推,“孤想畫一幅畫,還差最后的人面還未畫好,太傅可否幫孤磨墨”
溫連愣了片刻,上前接過墨硯,應聲道,“自然。”
他將墨條按在硯上,認真地磨著,方才進殿時恐慌不安的心也安靜下來,甚至覺得現在這樣也還不錯。
小紅語氣溫和,態度平靜,完全沒有要害他的意思嘛。
溫連專心致志地磨了會墨,望著對面小紅認真畫畫的神態,突然對他的畫起了興致。
在崔晏看不到的角度,溫連踮起腳尖,偷偷瞥了一眼
那是一張,春宮圖。
看清上面光禿禿橫陳的玉體,溫連手上猛地一抖,磨好的墨汁以一個極佳的弧度飛濺到崔晏的手背上,緩緩淌下。
耳邊傳來崔晏似是有些困惑地問詢聲,“太傅,怎么了”
溫連努力扼制住喉間的顫音,試圖冷靜地回答,“沒事。”
崔晏似是輕輕笑了,帶著些懶散玩味,自嘲道,“拙筆一張,太傅可不要窺看。”
溫連呼吸緊促,腳下泛軟,甚至迫不及待想要扔下手心里的墨硯,而后奪門而出,一路狂奔,頭也不回地逃
那幅春宮圖上畫好的人面,分明是他和崔晏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