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渡抬眸望向面前的人。
男人穿了件黑色格紋西服,戴英式禮帽,非常雅致紳士的穿搭,低頭跟遞咖啡的服務員說了聲謝謝,強迫癥似地將咖啡的位置擺正,這才禮貌地給小費。
而做這些事情的同時,他的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南渡,直到人走了,才終于迫不及待地開口“你就是南南”
南渡戒備地往后一靠“說吧,費了這么多心思找到我,到底有什么事”
“不是,我不是,你別誤會。”
男人急切地想要解釋,放在桌上的手有些抖,那張看不出年紀的臉上直到此刻才有些蒼老無措的痕跡。眼睛微微瞪大,身體前伸,細看來和南渡的面容其實有幾分相似。
他未表明身份的時候不會有人特意將二者聯系在一起,但是當他說出口,二人在某些地方有些不需要親子鑒定就令人驚訝的相似性。
聶遠,國際知名的設計師,千里迢迢地從倫敦趕回來,自稱是南渡的父親。
“我手里確實有當年關于你母親的證據,”聶遠道,“但是我無意用這件事來要挾你,我只是想見你一面。”
“南南,當年你母親跟我分手的時候并未告知關于有你的事情,這么多年我一直”
他的嘴唇張張合合,那張面容上帶了些小心翼翼的討好,仿佛真的是一個找到多年未見的兒子的心酸父親。
真奇怪,南渡想,他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這對實驗體來說是不可求的事情,但是此刻看著眼前聶遠,心中卻并無半分激動和委屈,這種故作深情的樣子,甚至他覺得讓人有些反胃。
他見過一個真正的父親應該是什么樣子,早就不會為這些虛偽的煽情所感動。
即使那人最后
南渡默不作聲地握緊了手中的杯子“所以你就是因為不知道,再度娶妻生子二十多年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大洋彼岸的女朋友”
他嗤笑一聲“你明知道自己的前女友是被冤枉的,仍然是二十年都無動于衷,為什么因為事實上,那個抄襲的人是您的前妻對嗎”
聶遠嘆息一聲“南南,很多事不像是你想象的這個樣子,其實當年”
南渡打斷他“抱歉,我對你當年的愛恨情仇沒有任何興趣,包括你手里的這份證據。”
聶遠一怔“那你是來”
“那你來找我是干什么的”南渡率先反問了他,“總不會真的只是幫我澄清,如果是這樣,你現在應該把所謂的證據發到網上,或者直接去給黎澤,何必讓我來這一趟。”
“你果真跟你媽媽一樣,鋒利要強,說話也總是不饒人,”聶遠長嘆一聲,“你說得對,我不是因為在這件事來找你的,這么多年我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希望可以在臨死之前,帶你回去,把一切交給你。”聶遠注視著南渡,緩緩地摘下了自己的禮帽,“南南,你很優秀,我相信你可以用得到。
”
沒了黑色長檐禮帽的遮掩,
,
穿搭和設計的風格,對于某些事情過分的強迫癥,甚至包括南渡抬眸看著聶遠。
他飽滿的額頭上是因為化療而光裸的頭頂,那張臉即使因為過于卓越的骨相勉強撐著,依然能一眼看出疾病在其中留下的磋磨。
聶遠的臉瘦得幾乎脫相,身上只剩一把伶仃的骨頭,眼睛凸起,看起來像個從地底棺材里跑出的骨架,蒼白的嘴唇動了動“醫生說我沒剩幾天了,南南你愿意跟我回英國嗎”
人之將死,剩下的一切都可以得到諒解和寬恕,聶遠本以為會看到南渡片刻的動容。但是沒有,南渡始終十分平靜地注視著他,久到聶遠自己先泄了氣,以為一定會聽到拒絕的回答。
沒想到南渡居然抿了口咖啡“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