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是你和你的朋友被她騙了,要么就是”謝知潮頓了一會兒,才道,“恨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這件事情本身以及自身無能為力,只會受人擺弄的無奈。”她沒有遇見過,但是師姐曾提到了不少,師姐說的話總不會錯。
衛云疏悵然道“是這樣嗎”要就是這樣,那便是她失察了。其實在后來,她能夠感知到幾分洛泠風身上的抗拒,她知道洛泠風不喜歡自己,想要放她走,可她自己拒絕了。她無比地期待洛泠風能夠留在云中城,能夠留在她的身邊,但是沒料到,留下她的會是那強烈到毀天滅地的恨意。“我那朋友,先前也想過解除婚契,可是被對方拒絕了。”
“光從道友你的形容來看,我只覺得你那朋友有些糟糕。”謝知潮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她直言道,“想娶就娶,想棄就棄,這是將對方當成什么了你朋友的道侶地位比她底下,若是回到族中,面對的會是怎么呢雖然咱們修士都說放下執念,一心向道,可到底是從凡人中走出來的,又在紅塵里滾蕩,多多少少染了紅塵人的習性。”
“然而因為如此,就要對枕邊人痛下殺手,那也過于心狠手辣了。”謝知潮“嘶”了一聲,光是想到這點就遍體生寒。她只是覺得雙方都不夠坦誠,可若是因此起生死之爭,未免不值當。
衛云疏沒再答話了。洛水神宮雖然為南洲第一,只是宗中勢力過于復雜,神宮之主并不能完全掌控手下的長老。原本還能維系著一種面上的平和,可如今早已經分崩離析了。偌大的神宮拆解成了好幾個互相仇視的勢力。所幸他們還沒有徹底昏了頭,知道他們的大敵是罪惡長廊。其中似乎有洛泠風的手筆,她知道,洛泠風對待家族,沒有任何的溫煦,只剩下了恨意。被這樣的恨填充,怎么可能會有快活呢
謝知潮拍了拍腦袋,忽又問“薄道友,你那友人如何了”
衛云疏呼吸一滯,良久后,她才輕輕道“死了。”
謝知潮面色微微一變,她起身朝著衛云疏行了一禮道“抱歉。”
“不要緊。”衛云疏笑了笑,“這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沒有愛而不得之苦,也不必再擔心失去了。一命還一命,是天意如此。
正說話間,一道高亢難聽的驢鳴聲從林子的縫隙傳來,起風了。
樹木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層層疊疊的,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在這一片樹影中,詭色上浮,一根根血色的如蛛網般的絲線從泥土中探出,宛如閃電般撲向了前方的人。
謝知潮的反應極快,聽著颯颯的風聲長刀出鞘,銀色的刀芒宛如月輪般勾勒出冰寒的光,斬向了血色銀絲,將它們切成了一道道碎光。
“邪修。”謝知潮面色冷了下去,她握著刀,袖袍在風中拂動。那一道道血絲極為詭異,只要有一道血氣尚存,就能夠綿延不絕地生出更多的絲線。轉瞬之間,這一帶都被充斥著邪意的血光籠罩。血絲前涌,迫切地想要鉆入衛云疏和謝知潮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