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門駐地。
云中城的弟子向洛泠風稟告邪修之事,他們循著蹤跡捉來了五個,大多是金丹以下的修為。聽他們的說辭,是跟著師門中的長輩出來的,可那長輩如今在何處,不管如何拷問,他們都說不出來,顯然是真的不知。這弟子事無巨細地說完,猶是不敢抬頭。上首的人一言不發,可帶來的威壓極重,仿佛芒刺在背,坐立難安。
過去,云中君素來寬厚仁慈,雖修為極高,可待門中的弟子都溫聲細語的,很難讓人生出畏懼心。這些弟子本就是世家出身,耳濡目染之下,不免對主君有些輕視。而這位君夫人昔日深居簡出,眾人更是當她只是依附云中君的菟絲花,閑來彈上幾曲替云中君解悶。
哪知道他們都看錯了這位夫人那日血染門庭,但凡有異議的長老都被浩浩蕩蕩的水潮砸得魂飛魄散。婉約如水的君夫人面無表情地站在了血泊中,那精致華美的衣裳盡為鮮血染紅。她毫不顧忌云中城中的勢力,也不怕云中城因內亂而元氣大傷,但凡阻攔她的都要殺死,最后還是城中的世家先妥協了,族中長輩說她多半是瘋了,就先等著看,她遲早會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此后門人見君夫人,無不戰戰兢兢。
“這么說還有一個至少金丹期的邪修在葬天關中么”洛泠風的聲音響起,她靠在了榻上,單只手撐著下頤,垂著眼睫并沒有瞧那弟子,只是漫不經心地一擺手道,“下去吧,再去查。”
那弟子連忙稱“是”,恭謹地行了一禮,直到退出了大殿中才擦了擦額上的冷汗。他是一刻都不想在這邊停留了,低頭快步地往前。直到聽到腳步聲,他才抬起頭。不看還好,這一看頓時驚出了一身汗,眼中的惶惑和恐懼一點都沒少。他下意識地退到了一側,發白的嘴唇哆嗦著,直到人走遠了,才擠出了“云中君”三個字來。
他知道夫人一直在尋找與云中君相似的人,可過往那些進入云中城的,沒有哪一個像方才走過去的那人般酷似云中君葬天關的事情不值得夫人親自來,難不成是為了此人她真的找到云中君了這個念頭如電光石火掠過,他的心緒難安,腳步更是急匆匆。
殿中。
那被帶入其中的少女在行了一禮后,便安靜地垂首立在一邊,一言不發。
洛泠風早已經得到了她的身份訊息,知曉她是受害者的親眷之一。一介孤女只與一侍女相依為命,情同手足,兩人自三年前抵達葬天關,似是打算在這里住下,哪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慘事。修道之人都無法逃脫死生悲喜,紅塵中的凡人更是如此。
洛泠風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少女,半晌后她才笑了起來,慢悠悠地開口道“抬起頭來。”
少女依舊沒有說話,她依言抬首,一雙燦若星子的眼凝著洛泠風,雙手絞著衣袖有些緊張,可面上不見半分的懼色。洛泠風回憶著衛云疏的模樣,當初的云中君可是山峙淵渟的逸倫之士,前方的人雖面貌與她相似,可氣度仍舊差得遠。
不是衛云疏。
洛泠風下了判斷,頓覺有些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