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泠風凝視著云淡,一雙眼睛烏沉沉的。
在她與衛云疏相處的幾十年,多少得知了些與衛云疏的事情。
上任云中君將尚是乞兒的衛云疏帶回,一來是因她的根骨非凡,二來則是大字不識的她說了一句話。
恰是云淡此時所說之語。
上任云清子乃云中城第一流的世家出身,如歷代云中君那般高遠不可攀,仿佛云霧中遙不可及的山岳。她自然不會與旁人說衛云疏之事。至于衛云疏自己她坐上云中君之位時,身邊圍繞的門人弟子雖多,可人家看的就是她的權勢地位,根本就沒有一個與她交心的知己。要知道數千年來,她衛云疏是第一個以非世家子出身執掌云中城的。
如果云清子沒有因急于破境而隕落,她還能夠替衛云疏再掃清些障礙,可偏偏她的功行到了那地步,不得不往前走了。可惜摘取道果只是一個夢,洞天之身盡數破滅。浮黎仙域已經有三千年沒有人能夠成功取得道果前往上境了,越是如此,那些功行到的越要去闖一闖,當那數千年來的第一人。
長生一夢,何其荒唐。
洛泠風有些恍惚,慢慢地,面上又露出了譏諷之色來。想到了衛云疏,那“不要恨了”四個字又在她的耳畔反復回蕩著,惹得她煩怒異常。這時候再見與衛云疏相似的人,她那股情緒更是要壓制不住了。她沒再看云淡,隨意地揮了揮手道“我且收你做記名弟子,至于其他事,待到回云中城再說吧。”
云淡當即拜下“弟子拜見恩師”
洛泠風淡淡地應了一聲,化作了一道煙氣離開了。
云淡起身,她在殿中默立了許久,眉頭不由自主地蹙起。雖然如愿進入了云中城,可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像是某種事情要脫離掌控。洛泠風的態度實在是她冷淡的,她的情緒捉摸不定。不是說她對云中君情根深種,并為其一夜白頭嗎她四處尋找云中君的“替身”,難道自己學得不夠像嗎她慢吞吞地從袖中摸出了一本冊子,這是人間編寫的關于云中君的生平、性情以及喜好的書籍。世家子鄙薄云中君,可那些泥潭中打滾的人卻十分敬仰她,因為從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縷入道的希望。青云之道,人人都能登
入道云淡輕嗤了一聲,眸中流轉著幾分惡意,將冊子塞入了袖中。
洛泠風畢竟是萬眾矚目的洛水神女,一舉一動都能引起一番議論。她行事無所拘束,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不多時,她收一位少女做記名弟子的事情就傳遍了大街小巷。連衛云疏和謝知潮都有所耳聞。
月上中天,清光如水。
謝知潮坐在了欄桿上,就算是擅長飲酒的她也有了幾分醉意。她轉眸看著衛云疏,感慨道“那少女倒是好氣運,直接被那位收為記名弟子。雖然不是真傳,可那位畢竟不同于旁人,已經修至洞天境界,就算是記名的,日后來巴結她的人也不會少。”
“我以為不周山中沒什么人情世故。”衛云疏淡笑道,將玄功一運轉,周身的酒氣頓時驅散得干干凈凈。一陣涼風吹來,發絲微微拂動,遮住了那雙清亮眸子中的神色。仙域四大宗派中,以不周之巔修士最少,只有數百人,可每一個都精于劍道。他們追求極致,只修一劍。因而雖然身上刀兵煞氣重,可能一言不合就開打,然而實際上,都懷有一種少見的赤心。
謝知潮道“我不周自然不需要啊可我始終要下山的,這些東西都是大師姐告訴我的。她總是怕我下山被人騙了。還好我幸運,是被不周的弟子撿回去的,要是落在其他三個宗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