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水潮化作了朦朧氤氳的水霧,三百六十滴重水在其中摩擦滾蕩,帶出了灼目的電光以及轟然作響的雷鳴聲。它裹挾著一股罡風,宛如洪流般向著前方的周玉霄傾瀉而去。這洞淵重水在洛泠風的催動下,攻勢一次比一次猛烈,仿佛要將天地打穿。
周玉霄沉沉地望著洛泠風,黑色的日輪垂落的焰火很快就被重水打散,在半空中發出炸裂聲。洞淵重水來勢洶涌,他眉頭一皺,提氣大喝了一聲,便見那一輪黑色的大日向外擴散,足足到百丈大小,又一氣爆炸在大日之影消失的地方,轟鳴聲不絕于耳,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將罡風氣流乃至重水都往其中吸攝。
而此刻,那莫名來此的兩位修道士,喊了一聲“道友,我來助你”,便齊齊動手。只是那攻勢看似針對周玉霄,然而機鋒暗藏,在半道拐了個彎,直取洛泠風。洛泠風輕笑了一聲,就連仙門的同道她都不會相信,何況是兩個不識面貌的修士她伸手驟然浮現了一縷雪白色的劍光,在周圍的催動下,瞬間形成了生生不息的劍流,宛如一條暴動的劍河,毫不留情地向著湘君、姜九霄化作的二人殺去
湘君面色沉凝,法袍上起了一陣寶光。
而姜九霄更是面色大變,她萬分警惕地瞪著洛泠風的背影,不敢去接那道劍流,只是祭起了一座寶塔在頭頂,將劍意阻隔在外。他們三人各據一角,隱隱將洛泠風圍攏在中間。而被困住的洛泠風則是大笑了一聲,眼中掠過了一抹寒意和厲色,氣機往上一拔,罡風肆虐,狂卷云流那洞淵重水感知到了她的氣息,也猛烈地顫動了起來,帶起了連片的劍光。
“不好對付。”湘君傳音給姜九霄,沉默了片刻,才道,“這不過是元嬰境界的化身,或許可采用游斗之法。”他第一次見洛泠風用劍,忍了一會兒沒忍住,“她修的不是琴之道嗎怎么眼下使用的全是水功”當初無塵海愿意退了婚事,就是因為洛泠風走的路數無法與他合修,但是現在對方展現出來的本領,將過往的一切都推翻了要是他堅持不退婚,是不是如今已經邁入洞天境了湘君無法遏制自己的這道念頭,直到一縷劍芒險險地擦著他的鬢角掠過。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將法訣一掐,沒再質問姜九霄。
姜九霄也暗暗吃驚,先前周玉霄要烈火地煞并沒有說明緣由,她哪里知道洛泠風修的是水功難不成是去了云中城轉修的可這樣就得把過去的功法都廢棄了,短短五十年不可能有如此成就。更有可能的是,她在洛水宮的時候修成的,只是隱瞞得好,竟無人知曉別說是她了,就連她們的父親都以為她只是個柔弱的尋常女修。
山峰上,衛云疏和謝知潮自始至終都關注著戰局,瞧見了湘君、姜九霄一人與邪修為伍,不由得皺著眉頭道“那兩人是罪惡長廊的,洛真人應付得過來嗎這邊的斗戰如此兇猛,洛水宮怎么還不察覺”
衛云疏暗嘆了一口氣。那新來的兩人哪里是罪惡長廊的弟子分明是做了偽飾的湘君和姜九霄他們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與邪修聯手毀了
洛泠風的這具化身。不管洛泠風如何了得,這元嬰化身的靈力都是有限的,久戰極為不利。她思忖了片刻,一拂袖站起身來。
“薄道友這是要做什么”謝知潮凝視著她,試圖從那張平靜的臉上瞧出幾分心事。沒等到衛云疏回答,她又揚眉笑了笑道,“道友想要去助洛真人一助嗎我也同去。”雖然只是金丹,但也有迎戰元嬰的膽氣。
衛云疏料到謝知潮會這樣回答,一旦她動身,謝知潮定然不會袖手旁觀。可要她眼睜睜看著洛泠風那具元嬰化身崩毀、無端損失精氣,她又做不到。想了一會兒,她指著湘君和姜九霄道“那兩人首鼠兩端,實力也會大打折扣。謝道友若是要動手,可直取那名女修。”姜九霄雖然邁入了元嬰境界,可功行不如湘君深厚。而且她是洛水宮的掌事人之一,定然會顧忌著與不周之巔的關系。在沒有完全的把握將一切抹殺,她不會下死手。
謝知潮點頭應了一聲,回眸看了眼陣中的小師妹,她沒有后顧之憂了。握住了春秋刀的手驟然間收緊,她眼神中露出了一抹鋒芒,將法訣一起,化作了一道雪白的刀氣,將那天空的陰翳劈成了兩半,而后直斬姜九霄。
“怎么還有人在此還是不周之巔的弟子”姜九霄眼皮子一跳,看到從邪云中飚出來的刀光時,她第一個反應是周玉霄其實喊了罪惡長廊的修士做幫手,可定睛細看,從那迅猛的刀光中踏出來的卻是神采英拔、矯若驚龍的女修。
籠罩著離谷的黑云與邪風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一撥,慢慢地退散。少了那慘淡陰風的天幕逐漸變得清朗,連常年掩藏在云中的日輪都越了出來,灑下了一片清透的日光。
周玉霄先前一直懷有一股警惕之心,此刻見日芒垂落,不由得分神朝著那處覷去。罪惡長廊的同道沒有出現,走來的是一位持著拂塵的白衣女修,觀其修為不過是金丹期。周玉霄一愣,繼而放聲大笑,眼中掠過了一抹寒光,他心想道,這洞天真人的化身,就該是他拿取的。
身處于漩渦中的洛泠風只平靜地望了衛云疏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她垂著眼睫,藏住了眸中的情緒,將袖袍一振,便催動洞淵重水將罡云厲風化開。雖然都是元嬰境界,但她的身上有一種攝人心神的氣質,宛如橫江之怒水,頃刻間便壓制了另外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