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仙域四宗之首,云中城是有一件極為厲害的鎮道之器的。此物名喚“天地混同”,一旦禁制抹去,會將整個天地化為混沌,是一種玉石俱焚之法。云中城安定數千年,這道器除了震懾沒什么用。它歷來是云中君保管的,有一套祭煉的秘法。可在為衛云疏死后,哪家都沒有討得便宜,這道器莫名其妙落入洛泠風手中世家們氣得仰倒,以為是衛云疏教的,暗暗將她罵了千百遍。
洛泠風這瘋子無所顧忌,對親人、對枕邊人都能下死手,保不準會將道器祭出。他們可不能拿數千年的家業去賭。
洛泠風笑吟吟開口“我若非要去呢”
殿中寂靜了片刻,諸真都噤聲不語。洛泠風要去,攔得住嗎就像洛泠風非要找尋衛云疏遺物,拉回一堆跟衛云疏長相相似的人惡心他們,除了隨她去,他們有什么辦法只是這么一來,一些嫡脈的天資出眾的弟子倒不好去那邊歷練了。
洛泠風懶得
理會這些長老,
她垂著眼睫,
思索出現在不周的秘境,以及那半本上清密錄中所載的內容。她靜默無言,殿中那幾家的長老也瞧出她無心議事,最后紛紛起身行了禮后,化作流光離去,只余下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顏丹渥在。
洛泠風道“顏真人還有事么”此人從世家出走后,便背負了一個“狼心狗肺”“薄情寡義”的罵名,她借著越家的勢力上位,到最后又背棄道侶,破為人不齒。洛泠風過去沒跟她打過交道,倒是三年前通過水鏡見了一面。她將云中城中少數親近衛云疏的弟子以及一些下屬宗派勢力都送到了北洲去。那些人正是由顏丹渥接管。
顏丹渥朝著洛泠風行了一禮,面無表情道“云中城里,那些酷似云中君的人我都已經送走了。”
洛泠風又問“然后呢”
顏丹渥默然,她抬頭,奇異地望了洛泠風一眼。她才回云中城時,就聽說這位洛真人因云中君的死發了瘋,直接將勸阻的長老打得半死,顯然容不得旁人說半個“不”。她以為在自己說出將人送走之事后,這位會大發雷霆。哪知她沒有半點怒容,仿佛在她看來,這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隔著那茫茫的水霧,她看不清洛泠風的神情,也無從揣測她的真實想法。停頓了片刻,顏丹渥又繼續道“我有意前往北洲鎮守。”
按照云中城的規矩,修到了洞天之后便可回轉宗門了。她大可在云中城再辟一脈,若是幸運的話,千百年后云中城的世族里必有顏姓的一席之地。她起先也是這樣想的,可在云中城留了兩年后,不由索然無味,座下的真傳弟子都是昔年在北洲那邊收下的。云中城這邊,唯有越家有意送幾個靈秀童子來,估計是抱著修復關系的念頭。可她最后還是拒絕了,她脫離了越家,不愿意再回到那片泥淖中。這回跟洛泠風開口,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自南洲靈穴之事便可知,罪惡長廊的邪修并不安分,世族的弟子早已經失去了直面妖魔的銳利之氣,可云中城的劍鋒卻不能鈍。
洛泠風深深地望著顏丹渥,道“顏真人決定了就好。”她不會阻攔顏丹渥,至于世族的洞天巴不得她這個討厭的人離開。思忖片刻,她又笑道,“若是我沒有記錯,沖虛宗、北辰宗、太清宗等宗派勢力幾乎都在防線那邊吧昔年云中君在時,便對他們多有照應,如今也該按照舊例才是。”
這幾個宗派都是東洲的,他們沒有洞天真人坐鎮,便依附了云中城生存。他們只要年年送上供奉,其實能保自身無憂,可要想進一步,卻沒有什么可能了。然而這幾個宗派的掌教都是有志氣的主,直接棄了靜坐修道的太平日子,令弟子替云中城一些世家子上北洲防線一方面從世家手中討得了好處,另一方面則是磨礪自身道行。
顏丹渥心中一凜,她認真道“自然。”她勾唇笑了笑,“在回云中城前,我還碰到了沖虛宗的大弟子,她聲稱此生以清剿罪惡長廊的邪魔為志,替云中君報仇雪恨。”
半晌,洛泠風才低笑了一聲,輕輕道“是嗎”
顏丹渥沒察覺洛泠風的異樣,
她素來沉默寡言,
,
一時間也找不到其他的話題。斂起了笑容,她朝著洛泠風打了個稽首,也化作了一道流光離開了。
待到殿中完全地寂靜了下來,座上那道朦朧如霧的身形才凝實了幾分。潺潺的水流聲漸漸消失,隨之響起的是清悅的金鈴環佩聲。洛泠風的身形顯現,一身紅色衣裳,罩著一件金線繡鶴的黑色外袍,白發如雪,膚白如玉。紅黑白三色在她的身上交融,有一種觸目驚心的詭艷。她抬起手,取出了一枚禁制玉符,一道波紋在她的腳下生出,片刻后整個人消失在了殿中。
那枚禁制玉符通往的是云中城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