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祖師祠堂。
在各家長老離開后,云雍便來了一處。最上方的是一幅祖師畫像,如云山霧罩,眉眼尤為朦朧。再往下則是云家歷代飛升修士的畫像。只是其中最晚的,也距今三千年了。他幾時也能夠成為其中的一員呢云雍暗暗地想著,神色變幻莫測。
半晌后,他袖中摸出一炷一尺長的香來,輕輕一彈指便煙氣裊裊。云雍朝著前方一拜,敬聲道“弟子云雍敬告祖師”他如同過往般說些場面話,許久后,才抬頭又是一拜。祖師畫像沒有任何的反應,這在云雍的意料之中。族中書冊記載,數千年祖師會有回應,可都過了多久了。祖師若在上清神域再辟道脈,便不會再記起他們了。
先祖威名仍舊在,可真正要將家族發揚光大,卻是得靠他們這一幫人。目光在前方的畫像上停留了片刻,云雍將那一炷香掃入香插里,他默念著法訣,大步向著前方走去。看似只有一丈遠,實則隔了千山萬水。云雍并沒有撞上供桌,而是踏入了云煙繚繞的虛空之中。修到了洞天境界,便能夠開辟界中界,前方的這一洞天乃祖師親手開辟出來的云海洞天,其中廣大浩瀚、靈力充沛,不亞于云雍自己的洞府。但是這樣的洞天,并不是用來供養族中俊秀子弟里,而是供著祖師帶來的天海云獸。
前方天地開闊,一眼望不見邊際。飄渺的云霧浮動著,千變萬化無定形。云雍朝著前方行了一禮,伸手取出了一個乾坤袋,里頭皆是最上乘的云砂,可供一個元嬰道人使用數年。將云砂準備妥當了,云雍才開始念起了口訣。隨著聲音的落下,云霧聚形,慢慢地,宛如一座不可跨越的巍峨山岳。在那云山云海中,一雙泛著金光的眼眸緩緩地睜開,一瞬不移地凝望著云雍。
云雍驟然生出了一股惡寒之感,仿佛被什么兇猛惡獸盯上。他定了定神,將那法訣念完,才又一拜道“云中君遇難,我云中城中群龍無首,為外姓人所侵,請前輩施以援手。”
天海云獸眨了眨眼,它朝著前方一吸,便見堆疊的云砂驟然飄起,在它的鯨吞之下,沒多久便化為齏粉紛紛揚揚的灑落。許久之后,它打了一聲飽嗝。云山晃蕩了起來,一只宛如小羊般的獨角異獸,從云中走了出來,它看著云雍軟綿綿道“云君的后輩怎么就這么沒用。”
云雍“”眼前的小獸一身雪白如云團,就像它的聲音沒有半點威懾力。是祖師留下來的天海云獸云雍有一瞬間的懷疑,但是很快的,便回過神來,訕笑一聲,坦白道,“那人手中持著天地混同。”
天海云獸訝然道“天地混同這不是云君祭煉的道器嗎外人怎么用得”
云雍應了一聲“是”,他不好講各大家族設計埋伏害死云中君的事情,只含糊地提了洛泠風那一層云中君夫人的身份,怕天海云獸再問,他又正色道“幸虧云中君得天地庇護,可如今她在那位的手中,怕是會成為一具傀儡。到時候,我云中城就危險了。”
天海云獸“哦。”它懶洋洋地倒在了地上,視線不再落在云雍的
身上。
雖然是祖師留下的異獸,可如今的子弟根本就沒有與它相處過,不知道拿什么樣的態度對待它。云雍一開始以為它會因云中城的安危而掛心,可現在瞧著也不是那回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淡模樣。遲疑了片刻,云雍又道“前輩,那兇人已殺我云中城數尊洞天,我”
天海云獸打斷了云雍的話“你能給我什么”
云雍“”一臉麻木地看了天海云獸一眼,云雍開始懷疑了,這當真是自己祖師收服的異獸嗎他沒想過這種情況。眼見著天海云獸起身,一扭頭要化入云山中,云雍忙不迭回神道“前輩想要什么云砂嗎”
天海云獸眼珠子一轉,張口就道“昔日云君在時,一月一船上乘云砂,兼之明氣芝、北海鯤、金鱗王魚、凈葉蓮”云雍越聽,眉頭就皺得越緊,有的東西很好取,有的是就算有財寶也無處購得,譬如那海鯤,天地間哪里還有它們的行跡在天海云獸一句“你不會做不到吧”中,云雍的一張臉成功地漲成了豬肝色。要知道天海云獸是這樣的德行,他一定再考慮幾日。可現在已經將天海云獸喚醒了,他只能夠試圖跟對方討價還價。最后,在天海云獸滿是鄙夷的視線中,云雍許下了兩月三船云砂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