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雖早,尚書省的大門前,已有三三兩兩的考生前來等候張榜。
春日清晨尚涼意陣陣,風陣陣吹拂,張旭酒意未消,打了個呵欠,袖著手打了個寒噤。
張九齡負手肅立在旁,靜靜等待。
張說又打了個哈欠,看他一眼,過了一陣,再看他一眼。
真是,明明一起飲酒到天明,怎地他不見疲憊,照舊神色淡然。
張說嘀咕了句,靠近了些,小聲問道“子壽兄,你可忐忑”
張九齡垂眸沉吟片刻,坦白地道“有一丁點。”
張說微楞,呵呵笑了“真好,子壽兄亦同我一般了。”
張九齡失笑,沒有答話。
此時此刻,如何會不緊張。
張說自顧自笑完,眼睛一轉,湊上前道“子壽兄一旦高中,譚娘子定會替子壽兄張羅酒席,我當不請自來。”
張九齡笑著頷首“可。”
張說回味著昨夜的酒菜,布置舒適清雅的廳堂,早起香濃可口的魚片粥,道“譚娘子真是豪邁不拘,真乃奇娘子也。子壽兄得妻如此,著實令人羨慕。”
張九齡臉上浮起了自得的笑,慎重其事地點頭“我亦這般以為。”
張說怔住,同他一起大笑,引得其他在小聲交談的考生,一并好奇看了過來。
兩人且笑不語,打趣閑談,沖淡了等待的焦灼。
沒多時,尚書省考功司的幾個官員,手持榜單走過來,等候的考生們,頓時停止了說話,齊齊望向墻壁。
徹夜未眠,待張九齡他們離開之后,譚昭昭打算先睡上一覺。
雪奴吃多了酒,玉面粉紅,醉臥在塌上,閉上眼睛含糊道“九娘,我走不動啦,先讓我歇一陣。呵,昨夜,真是太快活了,太快活了”
譚昭昭笑著拿了被褥,搭在她身上,道“睡吧。”
雪奴嗯了聲,忽地一下坐起身,四下張望道“我的字呢張顛給我留的字呢”
譚昭昭被她的一驚一乍給嚇了跳,噗呲笑道“替你好生收著呢,放心。”
雪奴松了口氣,重新倒下去,手枕著頭,道“我瞧著張顛,他的字雖好,可這科舉吶,難說得很。每年春闈后,酒廬中的買賣就尤其好,懷才不遇的文人們,恨不得泡在了酒缸里,此生長醉不醒。”
譚昭昭沉默了下,道“睡吧,很快就知曉結果了。”
雪奴便合上眼睛,過了一會,她睜開眼睛,見譚昭昭盤腿坐在窗欞下,望著外面怔怔出神。
窗欞外的辛夷花開了,隨著春日朝陽,映在雪白的高麗紙上。
譚昭昭身著藕色寬袍,烏發披散在身后,未著脂粉的秀麗面龐上,覆上一層花影,說不出的孤寂。
雪奴悄然看了一陣,到底沒前去打擾。
譚昭昭待人和善,她的善,與他人有所不同。
雪奴閱人無數,卻無法形容譚昭
昭的善。
她的善,是從心底,骨子底透出,溫暖得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在吃過酒后,雪奴數次見到,譚昭昭如眼前這般,安靜坐著。
誰都無法靠近,遺世獨立。
困意襲來,雪奴終是抵擋不住睡了過去。仆婦上前輕聲喚醒她“娘子,該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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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婦卷起窗欞,上前伺候雪奴穿衣。
待到西市開門之后,雪奴得去鋪子里,她坐起身,問道“張大郎呢,他那邊可有消息”
仆婦搖頭,道“眉豆同阿滿都在等,先前婢子前去打熱湯時問過一句,她們還在等著。”
雪奴咦了聲,不安道“都這個時辰了,張大郎還未歸來,莫非是”
百官上朝后張榜,就算耽擱了,最遲在半晌午時,榜單也會張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