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道“大郎不方便進城,就住在西郊雪奴的鋪子中。”
張九齡還在守孝中,趕路倒無所謂,出現在長安就不甚妥當。就好比白居易守母孝參加筵席吃酒,也沒人去管他,只是他詩寫得太好,流傳開后就被人彈劾了。
譚昭昭來不及細問,看了眼天色,道“千山你先去歇息,我現在就去西郊。”
千山應是退下,前去幫著張大牛套馬車。
小胖墩顛顛跟在譚昭昭身后,一下抱住了她的大腿。
譚昭昭無法,只能將他揪住,吩咐眉豆乳母趕緊收拾“今晚要在西郊過夜,多收拾幾件里衣尿布。”
小胖墩已經忘記了千山,他聽到馬聲,撇開了譚昭昭,一扭頭往外院奔。
譚昭昭聽到熟悉的咚咚腳步聲,趕緊回轉頭,幾步上前,提溜住了小胖墩的后衣襟,將斜著身子往前蠕動的他禁錮住,道“乖,別跑,阿娘帶你出城去。”
小胖墩不懂何叫出城,胖胳膊揮舞著,使出吃奶的勁往前掙扎,嘴里一個勁喊道“馬,馬”
譚昭昭看得哭笑不得,所有的擔憂與不解,都被他攪得一團亂。
生孩子前的寧靜灑脫時光,再也難回去了。
她與張九齡一樣如此,分開的時日比在一起的還長。
天色逐漸暗沉,車輪緩緩前行,越靠近昆明池,譚昭昭愈發茫然。
從未出過坊門的小胖墩,在譚昭昭懷里蛄蛹,小胖手扒著車窗,嘴里嘰里咕嚕說著只有他自己懂的話。
“阿娘,阿娘”小胖墩轉身,一下撲進譚昭昭的懷里,叫嚷道“黑,黑”
譚昭昭忙安撫他“等下就到了,能見到雪姨,阿耶,別怕別怕。”
小胖墩似懂非懂地跟著念“雪姨,阿耶。”
譚昭昭教他“對,阿耶,你還記得阿娘教過你的阿耶”
小胖墩牛氣哄哄答道“記得”
譚昭昭被他逗笑了,無論問小胖墩什么問題,他總是會給肯定的回答,這份自信,極為難得。
馬車到了莊子,從側門直接駛入,到了一處偏僻安靜的院落。譚昭昭將小胖墩放下,他小身子結實,又不安分,她打算先下去,再抱他下車。
車門唰一下被拉開,譚昭昭循聲抬頭看去,張九齡立在車門外,背著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到他沉重的呼吸。
譚昭昭尚未回過神,一個天旋地轉間,人已經立在了地上,撲進了溫熱的懷里,被緊緊摟住不放。
張九齡摩挲著她的臉龐,呢喃喊道“昭昭,昭昭。”
“快放開,還有”譚昭昭聞著熟悉的青木淡香,腦子恍惚著,記起了車上的小胖墩。
這時,“啪”地一聲響。
張九齡肩膀,被打了一巴掌。力氣不算太大,足夠將他從重逢的喜悅中拉了出來,他驚訝了下,順勢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