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多的時候,白天略顯過分的睡覺時長讓郁星禾自然醒了,給了他一個證明自己不是嗜睡小豬的機會。
他一看時間,習慣性打了個哈欠,然而眼睛卻清醒得完全睡不了回籠覺。
在起床和被窩玩手機之間,郁星禾毫不猶豫選擇了后者。
耳機被他放在床頭,他怕翻身動作太大吵醒桑取容,于是把游戲調成靜音,搖搖頭心里默想,還是獨占被窩舒服。
等待游戲加載的過程中,郁星禾閑得無聊,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戰壕的睡友。
手機屏幕模模糊糊地映著桑取容的臉頰,他側著身睡,面朝郁星禾的方向,眉頭微微皺著,似乎不是很安穩。
虐文主角的睡眠質量果然不是很好郁星禾默默把手機背過去,盡量減少了照到他臉上的光。
不過桑取容對自己還算信任,真能睡得著啊。他想。
下午的時候郁星禾就猜到,白天桑取容是故意讓他睡過頭的。
桑取容脾氣溫順乖巧,平時在家不是會多管閑事的性格,更不會開口勸管家不要喊自己,更何況以趙叔的性格,八成是不會聽從桑取容的話。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桑取容可能主動攬下了叫他起床的工作,但只是走了個過場,故意讓他一覺睡到黑。
在書房摸魚的時候郁星禾就在想他這么做的原因,當時一直沒什么想法,直到晚上聽到那聲轟隆隆的雷才靈光一現。
桑取容恐怕是想用這種方式,躲過晚上管家可能還會提出的“陪大少爺睡覺”的要求。
畢竟大少爺都不睡覺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這里畢竟是小說的世界,人也并非都是無拘無束的。桑取容恐怕也想不到晴了一下午的天會突然變臉打雷。
郁星禾越想越覺得,晚上那道警告性的雷劫并非只是針對自己,同時還承擔了推動劇情發展的作用,讓害怕打雷的虐文主角被迫跟人同床共枕。
想到這兒,郁星禾沒忍住戴上痛苦面具。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憐,但小桑同學也不逞多讓,兩個倒霉蛋有一個算一個,都被那個破雷劫玩弄于股掌之間。
打游戲的愉快時間過得飛快,破曉前,窗外天色黑到極致的時候,郁星禾關閉游戲,悠悠打了個實實在在的哈欠,定了個不早不晚的鬧鐘防止自己睡過午飯,一拉被子,準備再次躲進戰壕閉眼。
忽然,床另一側的被窩動了動,再接著,旁邊的人發出了一聲低啞冰冷的聲音。
“滾。”
郁星禾
這么兇說好的小可憐呢。
郁星禾睜開眼睛輕輕看過去。桑取容眉頭依然是皺著的,即使閉著眼睛也顯得冷淡疏離。
沒想到小可憐還有當高嶺之花的天賦呢郁星禾摸摸下巴。
轉念一想,或許是這孩子夢里見到了什么討厭的人,桑取容這種又乖又軟的性格,要被逼到怎樣的絕路上,才能像剛剛一樣罵出一句“滾”。
郁星禾隱約意識到自己對桑取容的濾鏡略重,但他時刻謹記這是個小說世界,改人設是要遭雷劈的就算是主角肯定也不例外吧。
桑取容搭在被子外的手掙扎地動了動,整個人身上的抗拒和厭煩幾乎溢出來。
郁星禾無聲嘆了口氣,憐憫地伸出手搭在少年并不瘦削的肩頭,安撫性地一下下拍著,自己什么時候又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桑取容從夢里驚醒的時候,晨光熹微。
他在黑暗中猛地睜眼,眼底戾氣還未消散,夢境里的場面還隱約盤桓在他腦海里。
他夢見自己把桑家輝煌的大宅、連帶著里面那些面目可憎的人都付之一炬,他坐在熾烈的火焰邊承受炙烤,心底卻沒有半分快意,只剩下墜入深淵一般無窮無盡的空。
他坐在原地任由火焰蔓延過來,鋼鐵制的輪椅變燙,燙到甚至化掉,他仿佛要在烈火里被燒成一縷煙,風一吹就散掉,不需要再被拼湊,每一寸血肉都被撕裂,撕成最自由的形態,吹去哪里都好。
忽然,袖口傳來輕微的撕扯感,桑取容低頭看見一只又黑又白、長得十分潦草的小狗,潦草到他甚至笑了一下。
然而小狗咬住他的袖子,想要讓他離開這里一般,又兇又狠地發出唬唬的聲音。
眼看火就要把小狗徹底燒成黑煤炭,桑取容冷著臉呵斥它,可它卻拽得更緊。
醒來后桑取容才意識到自己為什么會夢到這個。郁星禾的手虛虛搭在他小臂上,看樣子是從肩膀滑下來的,他手里還攥著袖口的布料。
他看了兩眼郁星禾的睡顏,又回憶起夢里那個潦草的小狗,不知道這二者有什么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