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逢秋再度有意識時,是先恢復了聽覺,隱約中聽到別人在叫寇松名字,好像是他和誰起了爭執
寇松也不知道誤會了什么,大抵以為他在大隊被什么人給欺負了吧
因為江逢秋那會子還沒完全醒,只能聽到外面很嘈雜,聽到有人在拉架,也有人在說他可沒惹那個小知青,誰知道他怎么了。
“寇老四為了一個外鄉人,你居然就跟自己的本家人大打出手,這像什么話傳出去丟不丟人”
寇老四說的應該就是寇松,他在家中排第四,又姓寇,因此不少人叫他寇老四又或者寇四哥之類的
說這話的聲音聽起來應該是一個長輩,江逢秋哪怕閉著眼睛也還還能聽到類似于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
“自打寇四和本家分家后,性子是越來越古怪了,就上回那事吧”又有人說話了,說話的人語速又快又急,語氣里帶著一絲絲不甘,“隊里分了糧,不說給老爹老娘拿點,再不濟上頭還有兩個剛成家的哥哥呢,沒見他拿一點,居然全給外人了,真是白眼狼一個”
“是啊是啊,真是白把他養這么大,一點也不知道孝敬感恩父母”
也有一些更小聲的嘟囔
“你們要點臉吧寇老四還不夠孝順啊,他才這么高一點時,我就看到他天天給家里挑水,背柴,打豬草,你們還不給他吃飯這些可沒人忘呢。”
“就是,最后還是隔壁幾戶看不過眼,給了寇老四一口吃點,不然哪有還有現在的他哦。沒分家前,他掙得工分全給家里,現在分了家,每個月也還要給你們拿糧食做得夠可以了”
江逢秋聽到了好多人的聲音,就是沒聽到寇松的。喉嚨干得不行的他下意識的小聲嘟囔出聲“水水水”
“哎,醒了醒了”
意識剛恢復的江逢秋先是清晰的感受到人中處的尖銳的疼痛,接著又是嘴里的苦澀味,以及好多張人臉圍著他。
“你們別圍著,別圍著”
一個說著普通的聲音高聲開口,“他這是中暑了,要通風,你們這么圍著,他呼吸不到新鮮空氣散開散開”
也是這時,江逢秋耳畔傳來寇松的聲音,他重復了一邊大夫的話“別圍著還做不做工了”
他這才發現寇松原來一直都在他身邊,他小心攬著江逢秋讓他靠在他的手臂上,又將瓷碗送到唇邊
“小秋,是溫水,加了一點糖,甜的,大夫說能喝的,你先喝一點。”
在看到江逢秋開始喝水以后,他緊緊擰成一團的眉頭這才放松下來,目光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濃稠情誼
“慢點喝慢一點”
那次中暑的后果是江逢秋被大夫再三叮囑多休息,短時間內最好不做重力勞活,不能大口喝水,不能吃涼性食物。
“小兄弟,你以后可要注意一點,你看看,你今天都曬傷了,不管
怎么樣,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大夫不是本村人,對江逢秋過往的懶惰事跡不了解,只是從他白白凈凈的樣子中,猜測他可能是知青,看著年紀又不大,早早離開父母也挺可憐的,因此對他多有憐愛。
他看向江逢秋的目光溫和,語氣也溫和極了“你沒跟大隊上說嘛,你們知青不是還要看書學習嘛,備考也很辛苦的,可以讓他們給你換點輕松點的活兒嘛”
大夫估計以為江逢秋面子薄,不好意思說,還特意讓他別害羞。
而江逢秋壓根不敢說自己以前總是逃工,他的活兒都是寇松在干,所以才會這樣分配,他支支吾吾的應答。
“嗯嗯,我知道了,今天真是麻煩您了我以后會注意的”
把大夫的藥錢結了后,寇松還親自把人送出去。那天他破天荒和隊上請了一天假,專門在屋里陪著他。
一直快到中午吃飯的時辰,江逢秋那會子躺在院子里陰涼處歇息,寇松火急火燎的出門去生產隊換了幾顆雞蛋。
他把雞蛋就著不多的面粉給他做了幾張雞蛋煎餅,和一碗的小米粥。
“來,小秋,你先吃一點點墊墊胃。等你吃完了,我去給你煎藥。”
江逢秋的余光處看了一眼寇松碗里清湯寡水得幾乎看不到幾粒米的粥,還是糙米混著雜糧,再看了眼自己碗里稠稠的白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