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周應澤控制著車門邊的開關半降下車窗,剛才還在龐警官面前還是滿臉溫和的笑意,到了這時,到了衡青跟前,竟是一絲一毫也找不到了。
他眼里和臉上都是一片冰涼。
車窗外的風講周應澤額前的碎發吹得凌亂,那天穿得深藍t恤也吹得鼓鼓囊囊。
衡青的余光處一直都在注意這邊,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周應澤當時的表情,很難以形容那種眼里空無一物的感覺。
駕駛位和副駕駛位分明近在咫尺,但那時候的衡青卻突然覺得
周應澤離他好遠好遠,這種“遠”
并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遠,而是另一種層面上的遠。
好像他人明明就在自己眼前,但又好像不在。衡青心里有種莫名的慌亂,他不得不另外絞盡腦汁想有趣的話題,試圖引起周應澤的注意。
而周應澤對他講的那些別人的事兒又或者各種冷笑話并不感興趣,他盯著外頭不斷倒退的樹影,又看看頭頂的天空。
天際邊有一道很明顯的綿長的白線,這也被稱之為尾跡云,是飛機飛行過留下來的痕跡,這說明不久之前有一架飛機曾經從他們頭頂掠過。
尋常的尾跡云一般會在天空停留四十分鐘左右,周應澤根據濃淡程度推測應該快散開了。
“你說,我去自首怎么樣”
“刺啦”
衡青緊急踩下剎車,將車停在了馬路邊,因為慣性,車輪子都冒火星了,車上坐的這兩個人也慣性往前傾了一下。
幸好那會兒那條道上的車子不多,要不然就他這樣緊急停車,后面的車主要是反應不過,就直接是一起交通事故了。
這種動作不僅極度危險,對車子的輪胎,剎車片,懸掛系統等等各方面都有一定影響,但那會兒衡青卻沒管了。
“你剛才說什么是認真的”衡青疑惑的問了一句,想了想又補充道,“算了,你去的話,那我跟你一起去。”
遠處就是橘黃色的夕陽,給遠處的一排排大風車籠罩了一層朦朧的色彩。
周應澤把目光從那三片扇葉上拉扯回來,放到一旁的衡青身上,他表情還挺認真的,好像周應澤說走,他就能立刻開車一樣,
他被衡青那副認真的表情給逗笑了,突然笑出聲“開玩笑的”
衡青哦了一聲,自己耷拉著眼皮,重新啟動了車子,后半截路一路無言。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快到他們吃飯的地方時,他突然又開口“你要是覺得很無聊的話,咱們也可以去里面玩一玩,到時候不想呆了,我再想辦法撈出來。”
他說這話說的自然極了,就好像之前他提到同學聚會時,順便還問了周應澤有沒有討厭的人,他給他出氣。
聽他自己的口氣,就算他人不在望京,但真想給誰添堵,還是能夠做到的。
而現在衡青又如此說,周應澤倒不是懷疑他能不能做到,單純懶得搭理他。
被無視了的衡青早就習慣了。
在沉默了一會兒后,他繼續又問了之前的那個問題,這一次多了幾分急切,就好像是在尋求什么答案來讓自己安心一樣。
“對了,阿澤你說你還有最后一件事情要解決,那如果等那件事情解決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呢”
“你那會兒還會繼續留在長郡嗎還是去別的地方到處走走,還是”后面那個可能性衡青都沒說出來。
周應澤抿抿唇,目光看著遠處“到時候再說吧,我現在也不知道”
他知道的
,畢竟周應澤已經想了很久很久了,他的理想狀態就是解決完一切以后就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死去。
或許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一天,又或許是陰雨纏綿,他會早早的起床,一如往常一般洗漱潔面,整理床鋪,清掃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