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馳第一次見邱至簡時就注意到了
注意到那小孩看上去一點都不像一個孩子,雖然軀殼看上去依舊稚嫩,但眼睛里卻早沒了孩童應有的天真和爛漫
他更像一個總是出于受驚狀態的幼獸,毫無安全感,眉眼之間滿是惶恐與不安,頭發枯黃,身上幾乎沒什么肉,小小的手上遍布薄繭,指甲縫里都是不知道哪里弄得油污。
對他的笑容能看出是硬生生擠出來的,看到他出現,尤其是從錢包里摸出錢的時候眼睛蹭一下亮起,那是不該屬于孩子的貪婪。
再后來,楊馳越是和這個小孩相處越能發現他和同齡孩子更多的不同之處。
小簡是真的很會察言觀色,能熟練的注意到身旁其他人微妙的情緒變化,注意到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他連走路都會更小心翼翼些。
或許真有故意演給他看的成分,但他去菜市場撿拾其他攤販丟棄一些廢料的動作真的太熟練了,一看就不止干過一次兩次了。
小孩每天都是最后一個回院里,楊馳問他為什么,他一臉平靜的說因為同屋的舍友不讓他進,他只能等他們睡著以后才回去
當時的楊馳覺得不應該啊,覺得不管怎么樣,院里也不能這樣對他不聞不問啊,難道沒有什么規定嗎
然而事實上,這樣一個小地方,院里自己都入不敷出了,又哪里有閑心管什么規則山高皇帝遠的,誰知道啊。
小孩就那么巴巴的看著楊馳
然后他就心軟了,為他租下了房,帶著他去醫院看病買藥,給他買合身的新衣服新鞋子以及各種各樣的他看到會咽口水零食等等。
這些的確都是他愿意的,再者楊馳本就是沖著邱至簡來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退一萬步說,小孩的父親是他的親屬,那么從血緣上來講,他們之間的確還真有那么一點點關聯,不算是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楊馳心里是這樣想的,但邱至簡似乎不這么想,包括邱至簡的班主任也不這么想。
他們似乎都一致認為楊馳和邱至簡之間毫無關系,認為是邱至簡靠著耍一些小聰明小手段搶走了另外一位不知名同學的資助
所以白天在學校時,老師才會用篤定的語氣說他就知道邱至簡一定會從中搗亂,并且自顧自的給邱至簡推薦一些他認為“假如沒有邱至簡搗亂,他本該資助的孩子。”
包括邱至簡和他坦白時也表現得非常愧疚,說的確是自己提前守在車站等著他,因為想著他第一個能看的自己,說不定就會先資助他
這話表明連他自己的潛意識里都認為是他自己搶奪了另一個未知人士的位置,所以才會和他道歉,說了些要什么打工還錢的話
楊馳聽著聽著都想笑,這才不得不說出了他和邱至簡父親之間的關系。說到邱至簡不是在那樣對情況下出生的話,可能說不定會姓楊。
這也就是為什么剛開始邱至簡誤會了他的年紀叫他叔
叔,他卻沒有反駁的原因之一。
“對了,你剛說如果沒有你,就會有另一個孩子被我資助,其實這句話是不對的。因為假如沒有你的話,我可能都不知道有這個地方,就更加不會來這里”
邱至簡“”
當時小簡的反應挺有趣的,他應該是有些懵了,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眶里的眼淚一顆顆往下落,都顧不得抬手擦一下。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還以為以為以為”
邱至簡后面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低到聽不見。楊馳通過他的唇形也能分辨出他說他還以為自己真的是搶了別人的機會
“所以原來你本來就是來找我的,你本來就是為我來的,對不對”他看向楊馳,不停強調重點,“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