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秾秾看書時,曾為他惋惜過,那樣的情緒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所產生的,直至此刻目睹他就躺在自己的面前,氣若游絲,命懸一線,所有的遺憾和惋惜頃刻間都化作了滔天的心痛。
姜秾秾心口堵得慌。
她不想要他做她的亡夫了。
她莫名生出一種奢望,不要他做照在讀者心尖那一縷微涼的白月光,她要他健健康康,百歲長安。
似是感受到姜秾秾強烈的情緒,司弦音張開眼,喚道“秾秾。”
“阿音。”
“我沒什么大礙,只是失了點血,你不要怕。”司弦音柔聲安撫著。
“我不怕,你會好起來的。”姜秾秾忍住心口那一腔傷感,勉強笑了笑。
她為他合起衣襟,整理著散亂的頭發。
“可是我怕。人活一世,終有一死,我本無所畏懼,偏偏這次怕了。”司弦音說這些話的時候,闔上雙眸,自嘲一笑,“我怕再也醒不過來。”
常聽人說,黃泉路一片漆黑,他怕在那九幽深處再也尋不見秾秾的蹤跡。
姜秾秾俯身,將側臉貼緊他的心口“我會想辦法讓你活下來的。”
原書幾百萬字的篇幅,云州只占十分之一,除卻帝尊統治的十二州,還有無數海外仙山,女主姜姒玉的腳步曾踏遍天涯海角,奇遇不斷,姜秾秾敢篤定,在文字未曾展現的土地上,肯定有讀者不曾見過的奇幻世界,那里,或許有司弦音活命的希望。
司弦音身體過于虛弱,沒過多久,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老大夫和藥童已離開,姜秾秾起身,拽起薄被,掩住司弦音的心口。
屋門是緊閉的,一束束金色的光暈透過窗欞,打在珍珠簾上。
姜秾秾回頭看了眼帳中的司弦音,走到書桌前,打開抽屜。
她在找司弦音的兵符。
司弦音掌管三萬鐵甲軍,兵符何其重要,多半就藏在他的屋子里。
司弦音屋內的東西,每一件都刻著他的名字,姜秾秾了解過他的習性,并未感到意外,饒是如此,看到細致到一根針上都有他的印記,心頭還是不免浮起一絲怪異。
姜秾秾壓下這股怪異,在一只錦盒內找到了兵符。
她取出隨身攜帶的胭脂盒,將兵符抹上胭脂,展開白紙,仔仔細細拓印下圖案,做好一切后,抬眼張望,看到銀盆里凈手用過的清水,拿出隨身帶的帕子浸濕,將兵符擦洗干凈,放回原位。
那留下兵符圖案的紙,被她平整鋪在桌子上。她拔下發間簪子,沾了點胭脂,稍稍將圖案改動了下,然后卷起紙,塞入袖中。
這一系列的舉動,直叫她冷汗連連,心臟都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她不能退縮,陸少商是什么樣的人,能坐到原文男主的位置,還跟女主姜姒玉斗智斗勇了大半的篇幅,豈是能輕易糊弄的,走錯一步,都有可能將性命斷送在陸少商的手上。
所以,這拓印下來的兵符,必須真假摻半,難以分辨。
隔天,姜秾秾在素心閣的院子里放了一只紅色的風箏,然后剪斷風箏線,任由它飛向了天幕。
閣樓上,司雅意扶著木欄桿,抬頭望著蒼穹,神色莫辨。
司青立在他身側,向他匯報調查的結果“少君,已經查出來了,就在乘鶴樓。”
天黑后,姜秾秾踏出素心閣,向守門的侍衛出示了司弦音給她的令牌,得以順利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