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回去干什么跟老太婆又不熟,找你能有什么好事”
傅西洲聲音繃得緊緊的。
氣氛原本好好的,明笙又能跟他有說有笑,他當然怕節外生枝。
林家老太太要是趁著自己快死了,給明笙來一通道德綁架,那他就真的可以買塊豆腐一頭撞死了。
明笙眼睫垂著,其實也在猶豫不決。
林家的事,她因為偷聽到一些,其實也非常不愿意摻和。
何況晚上兩個男人打成這樣,林頌明顯是打架打輸丟了面子的那個,林家人這會兒群情激昂,也不知道林頌那幾個叔伯嬸嬸在怎么猜忌咒罵她的不檢點呢。
總之現在回去,非常不明智。
可是明笙又忍不住想起林嘉婉。
她在電話里帶著明顯的哭腔,聲音微顫,仿佛一根飄在半空中的破碎羽毛,無助又彷徨。
明笙看不慣臭男人,挑剔苛刻,通常不會共情他們。
但是她對女孩子總是愿意釋放友善和真心。
林嘉婉在美國多年,媽媽前幾年過世,她這幾年離群索居,其實一點都不習慣跟林家那些沒有血緣關系的親戚同一屋檐下。
在美國時天天悶在家里,回國以后她反倒寧愿天天去找明笙。
她跟明笙無話不談。
驅使她回國的另一個主要原因,是她那出世后就不曾謀面的孩子。
這孩子一直以來是她的心病。
她早產艱難生下女兒,林奶奶將孩子抱走便再也沒有抱回來,只是口氣冷硬說孩子夭折了,讓她重啟人生,不必再牽掛孩子和林頌。
林嘉婉并不牽掛林頌,但這么多年,唯一牽掛那個孩子。
“母女連心,我堅信我的女兒還活著。”
林嘉婉憂愁的眼眸里閃動著一個年輕母親的堅韌,“我就是回來找她的,我一定要找到她,抱抱她,告訴她我是她媽媽,我不是故意不要她。”
明笙其實很擔心林嘉婉。
她問過林嘉婉,半年前自殺是出于什么原因,林嘉婉并沒有瞞著她,只是有一晚夢見女兒真的早已離開人世,醒來后支撐她的信念崩塌,令她絕望赴死。
林頌匆忙從國內趕來,紅著眼睛向病床上的她承諾。
一定會撬開老太太的口,問出女兒的下落。
這也就有了林頌后來頻繁的飛赴歐洲,利用明笙去刺激家里極其封建倔強的老太太。
“不行,我要回去。”明笙下定決心,“我不能讓嘉婉一個人。”
傅西洲其實早就從她神情里看出,她會回去當護花使者。
他因此意見很大。
他算是看出來了,那個沒良心的夏新雨、還有沒見過幾回面的林嘉婉,地位在她心里,都要比他高出一大截。
月光照在傅西洲那張破了相還陰陽怪氣的臉上,他說“那我呢我孤獨寂寞冷,也有抑郁癥傾向,我也不能一個人的。”
明笙斜他一眼,一丁點的同情也不給“你不是有isa打個電話讓她過來陪你。”
故意放慢腔調“就像上回一樣。”
傅西洲頭疼撫額。
避開黑歷史的最好方法是快速轉移話題。
“還在這里廢話什么呢再墨跡還不得給老太太哭喪哭喪我不行啊,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
他變了一副熱心腸的語氣,攬過明笙的肩膀,風風火火往回走。
明笙骨架纖細,被他趔趄扯進懷里,仿佛被強盜綁架。
鼻尖都是他干燥又好聞的柑橘味,而她的后腦勺被他大掌壓在胸膛之上,整張臉親密無間埋在他懷里,明笙悶哼,忍不住捶了他好幾下。
結果換來的是男人得逞后,肆無忌憚的笑聲。
回到林家,林家的賓客們都差不多散去。
只有一些關系比較近的親戚,聽聞林奶奶情況不好,滯留不去。
明笙和傅西洲并肩出現在門外時,正好碰上一位滿頭白發、看起來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正在厲聲教訓二伯母。
怒斥她在這種特殊時期還要呼朋喚友出風頭,結果出了這么一檔事,丟盡林家的臉。
明笙趁著二伯母沒瞧見,拉著傅西洲灰溜溜進門。
林奶奶的房間外擠了一些小輩,見到明笙和傅西洲出現,只是淡然地一瞥,便再也沒有其余反應了。
他們似乎對房里發生的事更震驚不已的樣子。
明笙和傅西洲面面相覷。
然后雙雙往里瞧,頓時雙雙震驚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