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臨淵“熄火”的十分鐘過后,所有的幸存人員都先后登上了先鋒隊的運輸車,包括那名坐在地上哭泣的女研究員。
即便車廂內十分擁擠,堆滿了雜物,她的周圍仍舊空出了一臂長的距離,所有人都默契地竭力避開她。戊寅注意到女人上衣肩頸處都被血液浸透了,而且她還不停地試圖用臟衣服遮掩傷口,如此欲蓋彌彰,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污染者的咬傷。
之所以先鋒隊還會帶著她上路,無非是賭那百分之一她是免疫者不受感染的概率。
百里挑一,這個幾率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狼煙庇護所里實際登記在冊的免疫者也有百余名,不過不會被感染不代表著不會被污染者攻擊,它們對人類的腦子一直一視同仁,即便是免疫者,落到污染者群里你一口我一口,也只有死路一條。
車輛晃晃悠悠地啟程,眾人皆是沉默,耳邊只剩下車胎在凹凸不平的泥路上顛簸的聲音,和女研究員哭哭停停的哽咽。
所有人都累得不輕,也包括戊寅在內,好不容易可以在安全的地方休息,他挨著車廂壁轉眼就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車廂內啜泣的聲音已經停了,受傷待觀察的那名研究員姿勢別扭地橫躺在座位上,滿臉淚痕,睡得很不安穩。被她占了座位的人也沒有怨言,站在另一邊單手撐著車頂和他的隊友低聲交談。
趙隊和絡腮胡長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迫坐在了一起,兩人明顯不對付,互相嫌棄的臺詞就差寫在臉上,二郎腿都翹往不同的方向,雙手環胸腦袋扯得八丈遠。
戊寅無聲地觀察一圈,注意到z1932解臨淵也在這輛車上。對方左眼無神地睜著,右眼閉合,睫毛掃下一片陰影,頭顱微微垂下,銀色長發也因此滑落肩頭。他的坐姿十分端正,特別是處在周圍一圈睡得東倒西歪的人之中,顯得分外鶴立雞群。他的雙手自然搭在大腿上,腰背挺直,不像是在休息,更像純機械生命處在待機模式。
運輸車又是急轉又是下坡,顛得其他人東倒西歪,罵聲不斷,只有他一個人屁股上像裝了磁鐵一樣吸在位置上,除了腦袋隨著慣性微微晃了兩下,其余端的就是紋絲不動。
戊寅盯著他那只關不上的左眼睛瞧了一會,無聲靠過去,拍拍解臨淵隔壁那人的肩膀,“換個座位。”
對方原本正在抱臂小憩,被吵醒后不明就里地看他一眼,出于對科研人員的尊敬,這人什么也沒有過問,起身就讓出了位置。戊寅迅速轉身坐下,可還沒等他坐穩,運輸車直接就來了個驚天大轉彎,他猝不及防地往邊上滾,隨即便被一只溫熱有力的手掌蓋住肩膀,又將他穩穩當當地摁回座位。
大轉彎結束,在一眾此起彼伏罵娘聲中,戊寅側過頭,和一只沒有半分睡意的紅眸對個正著。這人右眼白處的紅血絲又重了許多,隱隱透著可怖的玄色。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帕爾默教授”解臨淵的聲音溫和醇厚,彬彬有禮。
戊寅調整好坐姿,“我有點好奇”他不懂什么叫委婉,開門見山地問,“你的右眼是怎么回事”
這人似乎總能問出一些讓解臨淵意外的問題,他瞥了不遠處的絡腮胡長官一眼,然后才微笑著啟唇“昨晚沒休息好。”
“那左眼呢”
“左眼是因為我開啟了節能省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