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三樓廁所間的時候,綠蘿明顯有一個急剎想要轉身鉆進去的準備動作,戊寅立刻厲聲喝止了它。畢竟一旦進了衛生間,最好的情況也是這家伙打開水龍頭把他在水流底下過一下,但更大概率是綠蘿一個猛子把他灌進馬桶,狠狠涮兩涮再把他撈起來,估摸著還要問他喝飽沒有。
特殊頻率的超聲波嘯叫除了讓戊寅難受不已之外,還影響到了許多關在實驗艇三層做研究的變異動物,它們的聽覺比人類更靈敏,不安分地在籠子里吠叫著,焦躁地來回徘徊,有一些甚至失去理智,瘋狂又兇狠地撞著阻礙它的玻璃觀察墻。
身后窮追不舍的安保們裝備精良,捕捉的電網幾乎是擦著戊寅的球面套到了綠蘿的枝葉。綠蘿瞬間扯斷它那段焦黑的根莖,接著重新長出一截新的嫩芽,在墻壁和天花板間交替極速逃跑。
忽然,它抓住機會,在又一道電網飛過來之前敏捷地鉆進了中央空調的出風口里。這里面黑暗逼仄,還都是惱人的灰塵,但好處是超聲波稍微減弱了一些,戊寅終于得以喘口氣。
變異綠蘿也跟顆曬蔫的爛葉菜一樣,仰躺著休息了幾秒,然后又頑強地支起根來,抱起一點用也沒有的干癟肉球,在管道之間毫無頭緒地爬行。
戊寅找個實驗室,里面肯定有生理鹽水
變異綠蘿好的沒問題
五分鐘后。
戊寅隨便什么房間都可以,有水就行
變異綠蘿好。
又是五分鐘。
戊寅實在不行就廁所吧,馬桶水我也認了
變異綠蘿
第三個五分鐘過后,灰頭土臉的綠蘿終于帶著一身土的小肉球從另一個空調出風口冒出了腦袋。深綠的葉片微微隨著暖風搖晃,畏畏縮縮,探頭探腦。
凹凸不平的肉球也努力長出了一根細長的神經,以綠蘿的根莖做橋,努力伸出去觀察著房間內的情況。
明亮的房間內擺滿了透明的觀察箱,一只又一只瘦骨嶙峋的變異動物被關在逼仄的箱子里,沒有多余的活動空間,只能收起四肢,匍匐著動彈不得。
過道的盡頭,一名穿著藍色實習生制服的年輕女人微微垂著腦袋,眼角噙淚,正在低聲啜泣。她雙手正扶著一輛半人高的金屬推車,推車上裝著一只大型垃圾桶,上面歪斜擱著個搖搖欲墜的塑料蓋。
不知道為什么,終日萎靡不振的變異動物們今日都出奇地焦躁,急促的喘息聲在房間內不斷回蕩。
綠蘿直接探出了一整片葉片,居高臨下地往下望。
透明觀察箱里的動物更加亢奮了,它們毫無規律地嗅聞,吠叫,就連慣常喜靜安分的那幾只都一反常態地躁動起來。
女實習生此刻終于回過神來,擦干淚,不知道為什么忽然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惴惴不安地捂住胸口,口罩內呼出的熱度模糊了鏡片。
變異動物們的叫聲更大了,實習生抓緊推車的把手,猶
豫地四處張望。
突然,此起彼伏狂暴兇狠的吼叫聲震得垃圾桶上的蓋子掉到地上,本就疑神疑鬼的實習生頓時嚇得失聲尖叫,害怕地連連后退。
塑料蓋落地,露出垃圾桶里一截黑色的塑料袋,還有底下一頭奄奄一息的六足虎,這分明是一頭成年的雄性東北虎,但卻能塞進這么一只大小和它完全不相容的桶里,瘦骨嶙峋,毛發枯敗,血肉幾乎都看不見,只剩下了一具骨架,可憐地蜷縮在桶中一動不動。
就像一團報廢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