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再次“睜”開眼睛后,重新映入眼簾的一切,立馬就讓他潛意識里認定了這不是自己所處的真實世界。
這樣的情況,其實很像上次強行被生命樹拉進回憶里的時候不同于消化傳承記憶里的內容,是進入了一個他本該全然陌生,但又莫名感到熟悉和親切的背景里。
只除了這次的視角一下從之前的第三人稱,轉為了第一人稱。
不過,他依然無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體前提是,那的確是他的身體。他更愿意稱為“視角的主人”,現在好像正躺在一張床上。
這是一間猶如神殿殿室的純白臥室,在床上的他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天花板上由工匠精心雕刻的繁復花紋。
正對著床的,有兩扇大得足夠將站在一旁的“人”完全納入框架中的窗永遠光明的山脈在遠處蜿蜒起伏,輪廓清晰可見,明媚的金色日光則在藍色晴空的陪伴下,慷慨地灑落在室內純白的毛毯上。
西爾的視線并沒有在精致優美的風景上徘徊,而是定定地落在了兀自欣賞著外面山色的“人”上。
那個“人”,或者說,他的直覺告訴他更可能是“神”的存在,有著如神殿中的神像般高大頎長的身軀,優美流暢的輪廓,與令他印象深刻、見過一次就不可能忘記的銀白長發。
如果是這位神的話
西爾心念微動,費勁全身力氣,才勉強地挪動了視線,做到了“往下看”的這個簡單動作。
他看到了一雙白如初雪、光潔細膩的手,也看到了鋪陳在皓白床褥上的那泛著萬千燦燦光華的發絲。
西爾心想,果然是“他”,那個擁有與他相似的金色頭發的神明。
“你醒來了”
盡管側對著窗,注意力似乎都放在眺望連綿起伏的山脈上,但當西爾制造出的那一點點動靜出現時,這位碧發神祇卻是立即意識到了。
他轉過身來,對足夠令任何人貪戀的美景并沒有絲毫的留戀。
西爾這次終于看清了他的長相俊美無儔的面容冷若冰霜,像萬年不化的雪山山巔那觸不可及的冰池,幽秘的,澄澈的,透著刺骨的冰寒,只對唯一的心愛之“人”展現出柔軟的一面。
西爾剛費勁地眨了一下眼,對方就已經來到跟前,俯身溫柔地挽起了“他”的手,輕輕拉到唇邊,很自然地要親吻微涼的手背。
對其他人突然的親近行為一向抵觸的西爾,本能地感到反感。
如果是上次那樣的第三人視角還好,他的意識現在卻是被困在另一個人的身體里的
哪怕明知可能沒有用,在看到對方做出這個動作的瞬間,還是按照自己的真實意志,用力地往后收了收。
奇怪的是,剛剛連往下看這個動作都做得艱難無比的他,這時卻輕易做到了。
西爾來不及細想這兩次的差別,遭到拒絕的對方便露出了略微失落與受傷的神色。
他似乎思考了下,有些無奈地放下了那瑩白修長的手,低沉的嗓音里透著十足的歉意“對不起。”
西爾沒有回答。
他看到了“自己”的手肘上束著銀白的寬邊綢帶,并不是緊縛著的,但上面隱隱顯出的充沛力量,也意味著哪怕他的意識能與身體完全融合匹配、也不可能輕易掙脫這樣的禁錮。
他似乎是被眼前的這位銀發神明禁錮起來了。
對方略顯黯淡眸色里掠過一抹思緒,輕輕再次嘗試挽住他的手,在沒有遭到正走著神的西爾的拒絕后,心情明顯好了許多。
就像熱戀中的愛侶一樣,他很自然地湊近了來,像是想要索要一個溫存的親吻,呢喃道“請原諒我。我最美麗的墨西,我的愛。”
看來,他們果然是相戀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