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一陣之后,她才掃了一眼床邊,才發現不僅是匈奴,還有霍光和幾個親兵侯在一旁,就連霍去病本人也來了。
兩人的目光對上,他頷首道“女郎自便,不必在意我。”
話雖如此,又怎么能不在意。
昏黃的燈光之映著霍去病的面容,不僅使這個雜亂的帳篷都敞亮了幾分,也讓江陵月暗暗吸了一口冷氣。
墨發。漆眸。劍眉。薄唇。
飛瓊落雪。霜刃飲冰。
不提他打仗百戰百勝的本事,單單這張臉都足以顛倒眾生。即使放到現代娛樂圈里,想日入208萬根本不是夢。
他往那一站,就連帳篷里的味道都淡了不少。
江陵月定了定心神,望向了床頭。該配備的敷料和手術刀都是齊全的。雖然手術刀瞧起來不怎么鋒利,但也夠用。
而床頭的病人卻有些可怖。他們皮膚比漢人略黑,卻依然看得出來燒得臉色通紅。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斗大的創口,流著泛黑的膿水,散發著腐爛的惡臭,上面還有幾只蚊蟲縈繞。
“陵月,你能治好么”霍光忍不住問。
“比我想得嚴重一些,但傷口能處理好。不過,他傷口發炎到高熱不褪,我只能盡力施治,能不能退熱還得看他自己。”
現在可不是后代,一包沖劑就能輕松退燒。高熱不褪,可能真的會要了一個人的性命。
那幾個匈奴人期期艾艾地望著她,讓江陵月不忍心再多說什么“開始吧。”
幾盞燭火被高高舉起,照亮了病人的瘡口處。她拿刀眼疾手快挑破了膿瘡,任惡臭的膿水淌了出來。旋即掏出瓷瓶,朝著傷口上一點點小心地澆著,把余下的膿水沖洗了去。
雙氧水無色無味,除卻不能給皮膚表面消毒之外,可以破壞傷口附近的蛋白質,是絕佳的清創消毒工具。
膿水洗凈之后,模糊的血肉被沖得微微發白。江陵月一邊一邊忍不住可惜地想要是系統再給一瓶生理鹽水就好了。
碘伏也不錯,她不挑,都想要。
做完基礎消毒,就該清去壞死的組織了。江陵月剛才用刀挑破膿瘡,刀背上不可避免沾了一點膿液。她熟練地掏出裝著醫用酒精的瓷瓶,倒出一點來細細拭過刀身消毒。
有鼻子靈敏之人嗅出了名堂“是酒”
“嗯。”
還真是酒可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這么濃郁的味道,難道這外用的酒比他們平時喝的還要好些
帳中其余人各自交換了一個眼神。唯有霍去病不為所動,抱臂沉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陵月若是知道了這些人的想法,必然要吐槽一句75濃度的醫用酒精,喝下去是要酒精中毒的
但她此刻渾然不知,而是全神貫注、一瞬不瞬盯著傷口,揮著手術刀穩穩地割下了傷口中腐爛的血肉。
一刀,兩刀。
許是疼痛過巨,昏迷的人手腳竟然不安分地抽動了起來。
“按住他,別讓他亂動”
幾個匈奴人聽到指揮,連忙死死地按住病人的四肢,好方便江陵月繼續行動。
哎,沒有麻醉劑果然不方便。
江陵月心底腹誹著,手上卻一絲不亂,把壞死的組織盡數除掉之后,又涂上了敷料、裹上麻紗。最后她想了想,又倒了些酒精浸在麻布上,搭在病人的額頭上給他降溫退燒。
“好了,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帳中莫名的緊張氛圍也兀地一松。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開口說話。
雖然是最簡單的清創,屬于每個醫學生的基礎必修課。可是在兩千年前的漢朝,又被眾目睽睽地盯著,江陵月還是有幾分緊張的。
再加上手術刀不合手,也難免動作生澀。
但江陵月她自以為平常的手法,落在圍觀的人眼里,已然堪稱嫻熟老道。不論是揮刀割肉時的從容淡定,還是命人按住病人四肢時的果決,這般行云流水般的醫術,唯有積年的瘍醫才能做到。
再加上掏出的那小盅烈酒,更是惹人好奇不已。若不是知曉醫家各有秘方,他們都要開口打探了。
但江陵月并不知道,此刻她正在忐忑不已。
不知道這一手處理傷口的技術,足不足夠霍去病高看一眼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