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目光多是好奇、探究,看一眼就很快撇開視線,沒有人多問一句。足征此地的軍紀嚴明。
“女醫,這邊請。”
許是衛青吩咐了什么,江陵月投門后等了一會兒,就見到他的舍人極為熱情迎了過來。廢話,能不熱情么
作為大將軍門下的舍人兼心腹,任安對這位江女醫早有耳聞。她初出茅廬就官秩千石,堪比外朝的太中大夫。而且,大將軍言談之間似有暗示,女醫可是帶著生財的法子上門的,為的就是給他們籌措軍費。
任安一看到她,簡直像看到了金主爸爸。那殷勤無比的態度,有問必答、周到無比的服務水準,讓江陵月背后直發毛。
尤其是她問清這人的姓名后,更是被嚇得不輕。
“你可認識司馬遷”她忍不住問。
任安看起來很是高興女醫也認得子長是他向您提起我的么江陵月心虛道“不是,我也忘記了聽誰說的,說你倆的關系很好。”看來沒跑了。
這人絕對就是司馬遷寫的報任安書里的那個任安。他從衛青的舍人做起,后來又外放,最后回到了北軍中。
不過江陵月記得這人的結局可不算好。巫蠱之禍中明明沒幫戾太子起事,到頭來也被漢武帝認為“懷詐,有不忠之心”,被判了個腰斬。
被青史留名之人殷勤對待,江陵月總覺得怪怪的。好在衛青的辦公室很快到了,任安通報了一聲后就關上了大門,守衛在外。
聽到聲音,衛青擱下竹簡,抬起頭來。
他今日打扮得隨意多了。一身靛青的雙龍紋單衣,外披了一件深色的袍子,腰間沒有佩帶寶劍,閑適地坐在桌案前。
在他的身后懸掛著一套漆黑的重甲,勾勒著暗色的古樸花紋,甲身多處還有刀削斧刻般的痕跡,使人一看到就能想到戰爭的肅殺。
江陵月下意識脫口而出大將軍,你不熱嗎
衛青意外地挑了挑眉,沒有計較她的失禮“沒有很熱,這樣剛剛好。”“啊”江陵月小聲驚呼。
現在是春末夏初,氣溫已經不低了。就像昨天,劉徹已經換上朱色的輕薄夏衫。衛青不僅不還穿著春日的青衣,還要再披一件袍子。足以看出他有多怕冷。
江陵月忍不住想,衛青是不是身體也不太好
但她識趣地沒有多問,牙具推廣計劃書掏出來,工工整整地擱在了衛青的桌案上“只是初步的一個構想,請您過目。”
衛青貴為大將軍大司馬,要坐鎮后方處理全國的軍機。他肯抽出單獨的時間見江陵月,就是認可了她的重要性。見江陵月做事一點不拖泥帶水,他一邊贊賞地看了她一眼,才一邊把寫滿字的絲絹拿起來看。
他一看就樂了“竟是牙具”
“是。”
江陵月生怕衛青輕視這小小的牙具,連忙搬出她自創的那一套奢侈品理論,充分論證了牙膏和牙刷是多么滲透進日常生活,還有著日用消耗品的續航性,能培養一批又一批割不完的韭菜。
衛青一邊聽一邊看,一心二用也不絲毫忙亂。末了,他擱下
絲絹笑嘆道“女醫要是再早生五十年,恐怕富可敵國的巴氏在你面前也甘拜下風。
巴氏
“巴清”江陵月問。
“是啊。”
衛青顯然是極其高興的。作為三軍的統籌者,和多次對匈戰爭的主帥,他心知肚明大漢或許還能再經得起年的兵事。但是倘若再這么打下去,財政一定會出現嚴重的問題,甚至有崩潰的風險。
早在之前,內朝就關于此事討論過了許多輪。然而江陵月提出的三條計策,無疑讓他們找到了另一個方向。
衛青撫著薄薄的絲絹,止不住地慨嘆“女醫此策要是可行,起碼未來三年,可保我漢軍可無憂啊。”
“這么多”江陵月嚇了一大跳。
須知現在的戰爭不比后世,拼的就是國力和財力。打個比方,一個運糧隊伍99的口糧要消耗在行程中,只有1能到達前線士兵的嘴里。這還僅僅是吃喝嚼用,不算戰馬和輜重的拋費、不算戰后的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