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月突然想到了講臺上冒著血泡的羊腿,陡然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軍侯是說他假借上課買教具的名義,實際是想公款報銷,把這頭羊給據為己有”霍去病沒說話,神情卻表達了肯定之色。
江陵月張了張口,半晌才道“這也太”
不可思議
不,是簡單粗暴。
霍去病
江陵月前世好歹讀到了博士二年級,蹭課題經費報銷之類的事情不知見過了多少。不管是導師還是師姐師兄們,沒有哪個人會做得這么明目張膽的。
她嫌棄地撇嘴“他以為我和阿光不會對賬嗎到時候隨便一查,都能查出來這羊有問題。怎么不知道選個聰明點的方式。
譬如說要給學生們畫示
意圖,從公賬上支取點礦石顏料,怎么都比買頭羊說得通吧還在教基礎理論知識的階段呢,買頭羊說要實物演示,怎么看都有問題吧。
也就是她被暈倒的學生嚇到,一時沒反應過來。現在一被提醒,不就馬上覺得不對勁了么江陵月甚至反思了自己“是我看上去太像冤大頭么讓他覺得連這種便宜都能占到。”
不,陵月你很好。
霍去病突然道“莫要妄自菲薄。縱然那人有意蒙騙于你,你也一直不曾松口,堅持要送他去廷尉。
他之所以突然出聲,不過是看不慣,為了戳破那人虛偽的假面。
但這不會對江陵月的決定有任何影響。
自從上官欽犯下錯事起,他的結局就已經被注定。江陵月絕不會因他的幾句求情就改變主意。這是霍去病一開始就看明白的事情。
江陵月一怔,旋即釋然地笑了“倒也是。我之前還以為,你會覺得我太心軟什么的呢”霍去病眼底中閃過一絲凜冽,倏然間又如春雪消融、搖落枝頭,化作一片潺潺的溫軟。
縱使是又如何
有他一人心硬,在旁邊看顧著她就是了。
“走吧,一刻鐘時間過得差不多了,學生們也該休息好了。”江陵月一想起這兩個女學生,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然不是有意的,但讓自己的學生在學校出了暈厥的意外,她只覺得愧疚不已。但是暈血誰能想到呢
孰料,不止是江陵月愧疚,那兩個女學生比她更愧疚。她們倆坐在木椅上,握住玉杯的手指絞成一團。一見她就連忙站了起來,戰戰兢兢道“江祭酒。”
“快坐下,都坐下說。”江陵月連忙把她們倆按在了坐的地方。兩個女學生里,家境較好的喚作李殳玉,另一個一身素衣的叫作史慈。
江陵月翻花名冊對照的時候偶然想到,好巧不巧,太子劉據有史可考的兩位妻妾就是一個姓李,一個姓史。
她原以為是自己的胡思亂想,事實不會這么機緣巧合。
沒想到向上一查史小娘子沒填父祖,這位李殳玉的祖父那一欄,赫然寫著飛將軍李廣的名字。
再一看,父敢。江陵月
歷史上劉據的愛妾之一李氏,恰巧
就是李敢的女兒,李廣的孫女。再一參照年齡,是李殳玉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這位將門女子的面色仍舊蒼白,鼻頭卻紅通通的,一副受了天大打擊的模樣大概因為發覺自己竟然得了不能見血的怪癥,傳出去恐怕會讓家族的名聲掃地吧。
另一位史小娘子則緊緊地捏著衣擺,嘴唇都快要咬破了。她渾身僵硬地緊繃著,被江陵月目光掃視過時尤其明顯。
為了不讓她過度緊張,江陵月善解人意地移開了目光“都休息得怎么樣了還有哪里不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