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夢境是預言、是讖緯又如何總歸是人定勝天。他既然提前窺見了結局,就說明上天有意讓他改寫結局。
誠如去病所言,不必糾結父子相殘誰對誰錯,只需要使之不會發生。
趨吉避兇、以延綿國祚,不正是他求仙問道卜者的意義所在么
再者說,還有江陵月
劉徹倏然憶起,那個沒有江陵月出現的夢境中,有諸多曾經被忽視的細節,此刻卻變得如此深刻而清晰。
譬如,漠北一役后,大漢有十幾年與匈奴再無一戰之力,是由于馬匹的不足。但是正因江陵月發明蹄鐵,保護了馬蹄,大部分立下功勞的戰馬都能全須全尾地歸漢,再打幾次匈奴都不用怕。
還有夢中的長安,滿地廢水橫流。蓬頭垢面、衣袍污糟者大有人在,比現在不知臟亂了幾多。和發明香皂前的模樣別無二致。
這才過了多久啊。不到一年,日日見著光潔如新的新都,劉徹都要忘記曾經那個臟亂差的長安的模樣了。
他冷靜下來后,若有所思“莫非,陵月是得天之授意,來救我大漢于水火的”
“嗯”江陵月眨了眨眼“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是上天派來的”
當著劉徹和霍去病的面,她一字一頓,正式地道出了自己的來歷。
“我來自千古之后。”
比起威不可測的上天,后世顯然更加令人探究。霍去病的瞳光一剎幽深,握著江陵月的手緊了一緊。
似是而非的預言,不能出口的來處,和她面對自己時既崇拜又回避的態度,原來都是因為她是后世之人。
一瞬間,霍去病洞徹了一切。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嗓音艱澀,剛要開口之時,卻被劉徹意外打斷。
“你既然是后世之人,想必知道朕的身后事。那朕的謚號是什么,可是武帝”
江陵月
“陛下怎么知道的”這句話她今天已經問倦了。
“還真是”
劉徹顯然對這個謚號滿意至極“不錯,還后人算有點眼光”
接下來就是一系列快問快答
“據兒薨逝后,是哪個不省心的兒子登上了皇位閎兒旦兒”
“呃,這人還要二十多年才出生。”
劉徹掐指一算,往后二十多年,他都六十多歲了,這個年齡居然還能生
“不錯,看來朕至少子嗣不愁了。”
“咳咳咳。”江陵月笑而不語。
劉徹的一生膝下六子六女,放在尋常人家確實不少了。但是和其他幾個千古一帝相比,明顯差上一大截。
嗯,這個還是不要說了。就讓他老人家高興一下吧。畢竟這輩子命數已經改變,萬一兒女的數目也變了呢
片刻之后,劉徹復又小心翼翼道“那據兒他的身后事”
“歷史上的陛下,在太子殿下薨逝后建了思子宮。太子殿下的孫子也留下性命,十九年后,又被阿光擁立上了皇位。”
劉徹長舒了一口氣“幸好、幸好。”
讓劉據平安地登基,是現在的劉徹和衛家所有人的心愿。也許是上天有眼,歷史又兜了一個大圈,把原本屬于劉據的皇位交接到了他孫子的手上。
至于為什么不傳給那個二十年后才出生的兒子,劉徹也琢磨出了點門道。多半是此子早夭無后,才會使大宗旁落別支。
但是人都有親疏遠近,比起二十年后才出生,影子都沒有的幺兒,現在的劉徹顯然更記掛自己的好大兒,連帶著對曾孫也愛屋及烏了起來。
霍去病的關注點,卻落在了另一處。
“阿光”
“是啊是啊,阿光他很厲害的。他不僅斗敗了其他兩個想造反的顧命大臣,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