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懸在空中,靜默地旁觀一切。
“這小兩口也真不省心。”另一個劉徹卻已經興致勃勃地批判了起來“每次朕一開口問,都說明年一定。明年復明年,這都幾個明年了”
“誒,仲卿,你說去病他不會是”
“陛下。
”衛青打斷了劉徹“這話您不若當著去病的面一探究竟。”
“你當朕沒說過”劉徹氣急“仲卿你可知他是怎么回答朕的”
“陛下,激將之法對臣沒用。”
劉徹學得不算像,讓他模仿別人實在是為難人了。但衛青卻能想象外甥說話時冷冷的神情,和劉徹被堵了之后氣得啞口無言的模樣。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噗嗤。”
成功惹來劉徹的一瞪“都怪你那好外甥,讓朕一點抱不上孫子。”
話鋒一轉,他又道
“朕打算,等據兒的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把他立為皇太孫。省得以后據兒知道了巫蠱之禍的事情,疑心父皇對他不滿了。”
“對了,朕還聽陵月說,據兒的長孫亦是中興之主。朕打算臨走之前留一道旨意,讓據兒把他也封為太孫。”
劉徹搓了搓手“如此,我大漢就可四代無憂矣。”
說著說著,話題又轉到了另一處“仲卿你說,他把大漢托付給一個總角小兒,臨死之前能走得安心么”
提及正史時,劉徹通常用“他”來指代。他堅決不承認那人和自己有什么關系。當然,用那人襯托自己的英明神武,是他樂此不疲的環節。
但劉徹絲毫不知道,這一句給了另一個自己多大的暴擊。
懸在空中的劉徹已經徹底麻木了。
巫蠱之禍,托付總角小兒,太孫
他想起了早早被廢黜黃老之學,其中就有莊周夢蝶的典故。他自以為是莊周觀蝶,其實早被人作為蝶,觀了一輩子么
倏然,無人聞的悲涼笑聲響徹了宣室殿的上空,久久不散。
“”
劉徹再度睜眼之時,映入眼簾的是霍光和劉弗陵焦急萬分的面容。鬼使神差地,他又想起了那一句話。
仲卿你說,他把大漢托付給一個總角小兒,臨死之前能走得安心么
安心又如何,不安心又如何呢
“朕沒事。”
劉徹一張口,才發現自己嗓音啞得驚人。他摸了摸幼子的腦袋,讓他下去休息之后,又轉向了霍光。
“子孟啊”
“陛下。”霍光微微低頭,恭順道。知道,這是劉徹有重要的話要說的眼神。
但意外的是,劉徹提及了一個霍光始料未及的名字。
“你侯在此處,可是想問朕有沒有見到你兄長”
霍光的瞳孔猛地一縮。
“是。”
霍光從未分享過對兄長的思念,他也無人可以分享。霍光身為天子近臣,同衛氏太子一黨的親善程度有限,他又不愿在陛下面前提起阿兄,那樣好像在利用阿兄為自己博取前程一般。
幾十年后,卻被帝王意外地點破。
霍光不得不思索劉徹點破的原因,倏然間,想到某個可能“莫非,莫非,陛下您,您見過了”
一向穩重的奉車都尉說話都在顫抖。
劉徹看著他,沒有回答。
漫長的沉默之后,他像是沒聽見剛才那句話般“據兒唯一的孫子,是不是還在獄中待朕駕崩之后,你就把他放出來吧,讓他好好長大成人。”
說完這句話后,劉徹就讓霍光下去了。
自始至終,他沒有給出一句回答。霍光也像失憶般,未再問過一句。
只是,從此以后,每當帝王召來方士作法回溯時光之時,他的奉車都尉都會牢牢地守在一旁,寸步不離。
可惜,再未成功過一次。
后元一年,山陵崩于五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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